“去睡吧,明日还得起来干活呢。”
他点点头,揉着眼睛往炕沿走。
等到了炕前,又犯起难来。
六月天,夜里还是有些凉意,可炕上只有一条薄被,秦慕言看了看这人单薄的身子,决定把薄被让给他,自己不脱衣服,也能凑活凑活。
陆云琛翻箱倒柜找出一条破棉被,简单拍打了两下,虽有些霉味,勉强还可以用,他转头瞟见秦慕言和衣而睡,将炕上薄被扔在他身上,“盖好被子,夜里可冷的很讷。”
“我、我不用的”秦慕言抱着薄被,小声道。那破棉被一拎出来,便扬起漫天飞尘,哪里是给人盖的东西。
他见陆云琛不理自己,又干巴巴道,“这薄被还是给你吧,我盖那被子一样....”
“睡觉,还不嫌累...”陆云琛吹灭蜡烛,抖开棉被,憋着气盖在自己身上。
明早一定要把这破被子拿出去晒一晒...
秦慕言将薄被拉至身前,只漏出一双黑溜溜的杏眸,借着月光,他悄悄打量了一番睡在自己身侧的陆云琛,陷入沉思。
这人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这么照顾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卖进来的,还说要给他一笔钱,待分家后就放他离开...
没道理他会对自己这么好啊?
想来想去,秦慕言想破脑袋也没能琢磨出个道道来...
直到身边呼吸声逐渐平稳,陆云琛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摩挲着手指,仿佛指尖还残留着少年柔软微热的触感。
他这小夫郎虽说是有些小聪明,但本性倒是不坏,只可惜啊,陆云琛摇摇头,这小东西卯着劲儿想跑路呢。
翌日,
照旧是秦慕言跟着陆李氏他们下地去,陆云琛兄弟俩留在家里。
许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陆云渲也没敢使唤陆云津,自己早上醒来后,灰溜溜地跑去庖屋找吃的。
陆云琛将卧房里的破旧棉被抱出来,晾晒在院子里。
陆云津问起,也只是说炕上褥子太薄,睡起来硌得慌,找了个破棉被垫垫。
晒过的棉被蓬松了些许,陆云琛将其拆开,挑挑拣拣的,做成了一床夏天盖的小薄被,至少这个夏天能对付过去了,待分家后,再置办新的。
同陆云津又收拾了一天的麦子,陆云琛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他坐在屋檐下,对着院子里一地的麦子发愁,得像个办法,靠他俩用石舂和筛子脱粒除壳,效率又低又麻烦得很。
他翻出几张纸,磨了墨,依着葫芦画瓢,靠着自己大学时的那点记忆,搞了两张图纸,准备明日问问田二牛,村里有没有手艺好一点的木匠。
看着自己蹩脚如狗爬般的毛笔字,陆云琛无奈,他虽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却没能继承他那一手工整俊秀的字,抄书这活计是干不下去了,还是早早想别的法子去赚钱吧。
晚间,他提出明日要带秦慕言去镇上,陆李氏当即就反对,念叨着本就是忙农活的时候,一个两个的还往外跑,家里连午饭都没人烧。
她说的话,陆云琛自然是不往耳朵里进的。
征得老太太的允准后,他把原主抄录好的书整理在背篓里,准备明天背去镇上,将工钱结清,就辞了这份工作。
秦慕言兴奋得很,一整晚像个豆虫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连带着陆云琛都跟着精神。
第二日
院儿里的鸡叫过第一遍,俩人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门,田二牛赶着牛车,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天刚破晓,天地相接处依旧是一片雾茫茫,太阳露出个尖尖,撕开朦胧的薄雾。
“二牛哥,村里可有手艺好一点的木匠?”陆云琛打着哈欠坐在牛车上,随着牛车颠簸起伏。
“木匠?你询木匠作甚?”田二牛扬起牛鞭,驱赶着大黄牛往前走,随口问道。
陆云琛笑笑,“想打个家里用的工具。”
“这要说起来...”田二牛捋捋并不存在的山羊胡子,故作深沉道,“村头东陈叔家的小子陈岩,同你差不多年纪,那木活手艺算得上顶顶好了,咱们周边村子里的人,家里盖房娶媳妇,也常找他打些趁手的家具。”
陆云琛默默地记了下来,准备这几日,抽时间跑一趟,拿着图纸上门问问,若是能做出来,他们干农活可就省了不少劲儿。
一路颠簸,等到了镇子上,陆云琛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牛车这种古早的交通工具,他原来只在电视上见过,如今亲临体会,才知道古人的不易。
可就连牛车,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配得上的,像他,想要去趟镇子上,如若不靠自己两条腿,就得凑活田二牛的时间,才能蹭上车。
“云琛兄弟,我就送你们到这了,我得去集市上给我婆娘置办点东西。”田二牛在城门口告别。
陆云琛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笑眯眯地递过去,“这一趟真是麻烦二牛哥了。”
田二牛一怔,立时推了回来,说什么也不肯要。
二人推脱了一番,架不住陆云琛的坚持,田二牛最终收下了铜板,临走时,挠挠头,纳闷陆家小子自打成婚后,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不光说起话来,人大大方方的,载过他这么多次,头次还给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