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个挺高大的中年男子,虽说身形健壮,但一张脸却是朴实憨厚,他大张着嘴,啊啊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老板是个哑巴。
娄一竹转过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忽然发现她对面空空如也,便仰头看着身旁站立的傅骞,瞪着眼没什么威力地责怪道:“你愣着干嘛,坐下来吃早饭呀。”
傅骞一愣,抿了抿唇,走到她对面坐下,一手放在剑柄上,身板挺得笔直。
馄饨还没上来,两人又没话说,娄一竹这才隐隐约约感受到不对劲的气氛,就像被烫了一下,她的眼睛刚放到傅骞那张俊逸的脸上就躲开了。
为缓解气氛,娄一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觉着,我二妹如何?”
傅骞抬眼看了看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温婉有礼。”
“那我呢?”娄一竹眼里亮起了光。
良久,傅骞沉默了良久,直到娄一竹眼里的光渐渐散去,才说道:“郡主活泼。”
娄一竹的表情僵了一下。
感情这芸熹在这个世界里这样不讨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板一手搭过汗巾便端起两碗还冒着热乎气的馄饨放在了桌上,嘴里啊啊的,脸上挂着笑意,看他的手势是在说客官慢用。
娄一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甜甜地对老板笑了一下,随后收回目光,途中的一瞬间似有似无地碰上了傅骞的视线。
忽略莫名的感觉,娄一竹连忙捡筷开开心心地吃起了馄饨。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娄一竹抬眼看过去,发现有两三个凶神恶煞的壮年男子下马径直朝着老板走去。
是地下钱庄的打手。几人衣袖处的图纹在娄一竹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哑巴,还敢在这开铺子呢?你欠钱庄的钱究竟什么时候能还——”领头的人一掌拍在正中的一张木桌上,木桌哐嘡一声响,随后四分五裂地垮倒在地。
“啊,啊——”老板走出棚子,看着残缺的桌椅,双手激动地挥着,连连摇头。
领头的男子一把提起老板的衣领,只见哑巴一张脸涨的通红,一张嘴张了又张,像是迫切地想要解释几句,奈何说什么都变成了叫喊。
砰—是拳头狠狠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你没钱替他还什么钱,啊?当钱庄是送你们钱的冤大头?”领头的汉子面目狰狞,说着嘭的又是一拳,只见一团暗红的血液从哑巴的嘴角处涌了出来。
见红了,汉子语气才带了些满意。
“明日自行来钱庄还钱,我们当家的说了,还不了钱,就把你女儿……”汉子说着,脸上挂起一个邪笑。
哑巴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脸上青筋暴起,猛地掀开汉子锢住他衣领的手,一拳反打在汉子的脸上。
被哑巴打了脸,汉子算是彻底被激怒了,身边的几人也摩拳擦掌准备对哑巴动手。
正当几人要齐齐朝哑巴扑去之时,凌空闪过一道黑影——一只绣着赤线图纹的玄色靴子接二连三地踹在了那几名汉子的下颌处,只听见几声脆响,几人便捧着裂开的下巴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傅骞轻轻落在地上,带起了一阵风。
娄一竹缓缓起身,走到了哑巴身前,冷声问道:“他欠了你们什么钱?”
领头的那人啊咦了几句,但下巴断了根本说不出话,下一刻,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他断掉的下颌处
“他弟弟欠了我们一大笔债,前几日跑的没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说他当哥哥的是不是得还?”
像是惊奇自己能说话了,他左右上下动了动,再次看向傅骞的眼神充满了恐慌。
那几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娄一竹却从他们的话里暗暗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来。
她眉头紧锁,将地上的哑巴扶起来,靠近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血腥气涌入了鼻腔。
是兰草香。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偶然,那第三次呢…娄一竹的心脏突然砰砰跳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能从血腥气里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
心中突然涌上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娄一竹看着自己的指尖,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咬了下去——鲜红的血珠从嫩白的指腹上冒了出来,娄一竹将手指凑近鼻尖一闻
没味道,除了血腥气没有任何特殊的味道。
娄一竹莫名的焦虑起来,额间布着密密麻麻的细汗,她突然猛地将视线甩向傅骞,严肃道:“傅骞,借手指一用。”
还没等傅骞反应,她便两手抓起他的手臂,伸开他的食指便狠狠地咬了一口。
血出来了,一股苦中掺甜的沉香水汽氤氲在鼻尖。娄一竹闻着香,后知后觉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