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一竹看了眼糖葫芦,暗自摇了摇头。
衙门离她被拦之处不过一刻钟的脚程,没走多久前方乌泱泱的一群人就出现在眼前。
走近一看,便发现众人皆对着衙门口的妇人指指点点,从话语来看,无非是表同情与妇人的儿子死的惨,死的怨,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不只是谁大吼了一句,一排排的市民接连转头朝她看来,脸上皆露嫌恶之色。
府门前的妇人身披白衣,头戴丧帽,约莫四五十岁,正跪坐阶梯下的石台上,双膝正前方。
听闻动静,妇人止住了哭喊,也朝她看了过来。
眼见着妇人目光中的恨意滔天,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好,一双眼死死地瞪着她,冷声道:“是你,是你杀了我儿子?”
声音呕哑难以入耳,似锯木之音。
一路上她就发现此事刚出就被李满给传遍了,但凡在街上走过一遭的人都知道是她杀了人。
那妇人说话时下巴前伸,看来是真的很愤怒,然而说出的话却缓慢轻柔,表明她内心正极度悲伤。
分析完妇人的表情神态,她确信,除非专业系统的学过,不然决计不可能装出这样的状态。
还没等她否认,李满的声音就从身后传出,骂骂咧咧地打断她:“是,就是她,不过这衙门存心要护她,反而把罪名扣在我的头上,这老天不公啊!”
身后偶起两声为她辩解之言,但终被隐没于人群之中。
周围太吵,只有上前同妇人交谈。
她一步一步朝着妇人走去,从她的角度看去,那妇人身形高大,体型健壮,倒不似寻常女子。
妇人蜷缩着,背脊都弯成一团,悲痛万分地哭喊:“儿啊,这世道不公,良善之人却死于非命。”
眼见着离妇人仅有五步距离了,娄一竹心下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百姓都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一片沉默中,她想的是趁安静尽快去安抚妇人,再将事情原尾说清,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再走两步,绕到妇人跟前,还没来得及说第一个字,就见妇人瞥了她一眼,随后眉毛朝下皱紧,上眼睑扬起,眼周紧绷。
完了,这是要对她实施暴力的神态。
娄一竹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正欲转身逃跑,就听见身后凄厉的哭声:
“既然官府不为你做主,那便娘来替它。”
话音突变,霎那间,一股猛力将她拽了回去,与此同时,模糊间一道亮光在她眼前闪烁几下后没了踪影。
待她回过神来,便已经被妇人扣住命门,侧颈处传来的凉意让她知道那把刀很快就会刺破她的动脉。
脑子嗡嗡作响,她听见妇人嘶哑又无力的呜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恍惚间听闻四周已是混乱如麻,几声救命的呼喊格外突出。
娄一竹很快反应过来了,眼前逐渐清晰,她看见李满立在人群角落,直愣愣地看着她,眼里闪着光。
感受到刀尖就要刺入她的脖颈,她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然而下一刻,人群中传来了一片惊呼声,只见一道黑影从东南方的房檐上一跃而下。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玄衣劲装男子朝她飞来的途中硬生生将李满踢晕了过去。
还没等娄一竹看清楚,影子在眼前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松木冷香。
微凉的手飞快的擦过她的腰,天旋地转之际,颈间的匕首随着那人一计飞踢砸落在地面之上。
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身处五米之外了。
只见妇人一个侧身纵身一跃,和那男人厮打起来。
娄一竹连忙跑到了一边,她努力地想看清那人,然而除了那男子如墨般飞扬的发尾,什么也看不真切。
掌风很快就停了。
不出十秒,妇人就被玄衣男子按压在地。
几缕碎发在争斗时落在男子额间,遮住了眉眼中的煞气。
“安王嫡女,尔等庶民岂敢?”只见他微红的薄唇一张一闭,声音如同秋日之风,夹着几分冷意。
娄一竹怔愣着看着男子的脸,一时间心跳漏了一拍。
这男子生的过于好看了。
她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侧脸,他下颌的弧度完美的近似妖邪。
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关于男子的记忆就浮现在了娄一竹的意识里——傅骞,安王的暗卫,平日里观察芸熹的一举一动并向安王汇报。
不出意外是小盈搬到的救兵。
正当娄一竹目光涣散时,傅骞的目光就像毒箭一样巡视,最后射到了她脸上,只见他微微颔首,问她:“郡主可曾受伤?”
娄一竹连忙摇头,心底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那一刻她还没有发现,她的心脏正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