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大夫?”这话,流越是对着安少音说的。
眼前的男子唇畔浅笑,眉眼更是如此,他似乎很喜欢手中的折扇,一会儿收起拍打在手心,一会儿展开,遮住他大半的容颜,只露出一双夭夭明目。
安少音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流过了光,好生吸引。安少音就这么看着他,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嗯。”少女的嗓音,轻轻的,浅浅的,略过一丝微弱的鼻音。
流越勾唇,眉眼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他折向还跪着的安天庆,将这位中年人扶了起来。
“安大人该是听清楚了。”
安天庆受宠若惊,态度更为尊敬了不少。他知道流越的意思,靖王的命令他不敢不从,只是牵扯到家事,府上已经死了一位大夫,再来一位……安天庆犯难了。
流越盯着这位愁苦的朝廷老臣,笑了笑道:“本王既是与安家有了关联,必然不会不管不顾。这事传出去终是毁了姑娘家的名声,安大人若不介意,也不必出去找个大夫,随本王一同来的随从,略懂医术。就让本王的随从来为贵府的两位千金诊脉,如何?”
经年打仗之人,身边有懂医术之人相随并不稀奇,安天庆沉吟了少许,点了头。眼前这位王爷虽然杀伐果断,但是在朝廷之上的名声却是不错,虽然私底下生活作风实在是……但毕竟是王爷的贴身随从,想来靖王也不会让下人轻易嚼了舌根去。
地点很快挪到了一个偏厅内,茶点一应俱全,安天庆挥手屏退了下人。几个人坐着,目光不约而同地移向了罗汉床处,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半跪在地,伸指覆在落了一层白丝帕的皓腕上,片刻之后,男子收回了手,朝皓腕的主人点了点头,就对着自己的主子拱了拱手,实话实说道:“启禀王爷,二姑娘并未怀胎。”
这男子就是随流越一同前来的随从青辞,他诊脉的女子,自然就是安少音了。
在场出现一片短暂的静默,有靖王在此,安天庆不敢发话,更别说,他终是冤枉了少音。但什么话也不说,就让这沉默存续,未免尴尬,他不禁怀疑,眼前这位王爷,是不是就想让他尴尬。
流越什么心思无人知晓,安天庆的心思如是,可安少芫的心事,似乎能让人一眼望穿了。
当靖王带来的随从出口后,安少芫就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可控制了。她愈发地不安,卷着绣帕的手颤抖不止,面上看似无波,可眼底的慌乱却是如何都掩藏不住的。
“安大姑娘怎么了,抖得跟筛子似的。”
流越故作讶异地问了句,尾音一扬,说话是真不客气。安少芫羞愤欲死,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什么都不敢说。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明里暗里点醒了某位“糊涂”。比起安少芫的惊慌,仅几步之隔的安少音却是神态自若,眉宇间终是有了一刻的放松。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流越,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安少芫,只见一炷香之前幸灾乐祸,持宠而娇的大小姐,如今却是紧咬牙关,垂目不语。
流越并未让青辞去替这位大小姐诊脉,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真相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安大人,这是你的家事,本王就不掺和了。”流越站起身,将折扇别在腰间,意味深长地对安天庆说,“希望安大人一视同仁,莫要厚此薄彼了才好。”
厚了谁,薄了谁,虽未明说,但不言而喻。
说完话,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流越径直走到安少音的面前,“好好养伤,我择日再来看你。”
众目睽睽之下,靖王喜形于色,只看安少音一人。他一个手势,青辞就将随身携带的膏药递给了流越,流越又将其递在了安少音的掌心。
这些,全部,被在场之人看到,没有人会错过,从靖王爷口出说出的那一个“我”字。仅仅这一个字,就足以让屋内的心怀不轨的人,弃暗投明。
两位少女或许不明,但安天庆和莫娘却是明白,这靖王爷打的什么心思。也是,对方都自称奸夫了,今后会发生什么,两个大人已然是心知肚明了。
安天庆一脸难堪,两个女儿都……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一旁的莫娘所想截然相反,靖王在京中的风评,她略知一二,担忧地看了看女儿,有些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