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曦吃了个哑巴亏,脸上更挂不住了,于是又道,“怎么,圣上都说过粮食乃万民之本。鄙人必定是要入仕的,提前同田小姐了解一下长安附近的万民之本,有问题么?”
“六少爷!您也太没心肝了吧?”
少辛忍不住了,“六少爷,您是金尊玉贵。我们小姐身家不如您,这很正常,就是长安城内也没几家有您这样的身份。可我们小姐不如您,这也不是我们小姐的错!族姬差人来拜托小姐给您送吃食的时候,我们小姐也没用过半点汤水呢。可想到您在祠堂受苦,立马也答应下来,一路上生怕食盒凉了,半点不敢耽误。这更深露重的,还差点摔了一跤!您不念情就算了,何必这般逼迫我们小姐呢?”
孙曦挤兑她,本是因为他知道田飞镜就是他亲爹给他选的便宜亲事,是而未曾见面便对田飞镜倒了胃口,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此刻听到少辛这么一说,如同当头一棒,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亏他还一向自诩风流,方才说出的话便是市井流氓也觉得尖酸刻薄。
是而孙曦也暗暗有些后悔起来,他虽然无法无天喜怒无常,可也一向自负,从不愿以欺辱旁人为乐,更何况是一个弱女子。
少辛还想再说什么,飞镜怕她将自己生病的事也抖露出来,连忙拽了拽她,让她在另一蒲团上坐下。
孙曦扭头看了看另一边的主仆两个,烛影摇晃里愈发衬得田飞镜瘦瘦小小。
看着就是个福薄的家伙。
飞镜见少辛还气呼呼的,反倒哄起她来,拉起她的手要给她看手指上的“箩”。少辛气来得快去的快,飞镜一转移话题,她的心思也跟着转换了过来。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头挨着头,对着烛光摆弄着手指笑起来。
正说笑着,忽然面前一团黑影。
原来是庆竹。
只见庆竹冷着脸,放了一碗鸭汤在飞镜面前。
“鸭汤得趁热喝,不然凉了是要闹肚子的。到时候闹了笑话,可就别怪别人笑了。”
飞镜望着面前的汤碗出神,耳边就想起孙曦的阴阳怪气。
末了他还不尽兴,又来了一句,“小土包子。”
“切,以为谁都跟他似的肠胃弱啊。”
少辛悄悄怼了一句,手上动作倒很快,端了汤碗送到飞镜面前,“小姐,咱喝汤。”
飞镜饿极了,也无心推脱,接过来喝了好几口又递给少辛。少辛也饿了,但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又端给她,“小姐喝。”
飞镜端着碗,“遭了,风来没法喝了。”
“没事,奴婢回去给她烤红薯去。”
“也给我烤一个。”
飞镜笑嘻嘻,“......汤喝不饱。”
少辛了然点头,主仆两个只顾着叽叽喳喳,却不知话全传到了祠堂的另一头。孙曦嚷嚷,“本公子吃完了,要休息了。”
......
可真会拿乔。
怪不得不讨喜呢。
少辛收拾了碗筷,拿起食盒同飞镜离开。临走前她不敢瞪孙曦,但却敢狠狠地剜了庆竹一眼。这才出了祠堂。
“少辛这丫头!愈发大胆了,敢这么跟您说话!”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主仆两个活人,和一堆祖宗牌位。
庆竹在一旁愤愤不平,结果自家少爷却是半天没说话。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六少爷,只见孙曦正一手托腮,摸着下巴琢磨——
“庆竹,你方才看到了么?那个小土包子,一见我,脸红的在烛光里都遮不住。”
“不是......之前不是还眼观鼻鼻观心的么,怎么看我一眼就脸红成这样?”
“我有那么帅么?”
......
庆竹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孙曦十分狼狈地又把自己的袍子撩到腰间,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艰难道,“少爷,您玉树临风,才气更是名动大业。如此才貌双全之人,便是仙子下凡.......都很难抗、抗拒啊......”
这话一出,庆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底线。竟然连这种不着调的话都说出来了。
果不其然,孙曦闻言立马扭头瞪圆了眼睛看他。
“少、少爷,我的意思是.......”
庆竹支支吾吾,却被孙曦制止。
“好了你不要说了。”
孙曦用那双迷倒长安万千少女的眼眸盯着他,语气肯定——
“你小小年纪,却看的很透。”
“这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