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珍嫂子,”有人过来搭腔了,“你这是干啥呢?”
“我自己家做的糖霜花生,可好吃了,要买点不?”王桂珍说着,直接拿了一粒塞人嘴里了。
许小北突然觉得,她这个妈,还挺适合做生意的。
本来她还在心里合计怎么开口劝她妈搞试吃呢,结果人家先行一步!
花生裹了糖霜后看起来很大颗,吃起来又脆又香又甜。
试吃的媳妇一口咬下去,才嚼两下就猛点头,“嗯!甜!香!”旁边人赶紧瞪着眼问,“好吃,真好吃?”
“好不好吃的,试试不就知道了?”王桂珍抓起一把,一人嘴里塞了一颗。
几个媳妇吃完就迈不动步了。
“嫂子,这是用花生做的?咋卖?”
王桂珍竖起一个手指头,“一块钱一斤。”
“咝。”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是好吃,可这价钱也操蛋得一言难尽啊。
眼看几人就要被价格劝退,王桂珍没了主意,回头看了一眼许小北。
许小北笑呵呵走上前,声调还是软软的,“各位婶子,东西咱自家做的,够上点本钱就卖,就挣点辛苦钱。这花生在县供销社卖一块一,还得有糖票才卖,而且他那花生做得哪有咱家的实惠,就裹了薄薄一层糖,你看看咱们的。”
小北顺手掰开一颗,给她们看横截面,“看看咱这糖多厚!”
这些妇女不知道花生是怎么做出来的,就以为这厚厚的糖衣全是白糖。
她们知道白糖六毛八一斤,花生三毛一斤,加一起就是九毛八。本钱都九毛八了,人工柴火钱还不值二分?
况且在这儿买人家还不要糖票。
几人神色有些松动,许小北又放了个大招,“婶子手里要是没有现钱,回家拿花生来换也行,只要花生好,三斤换一斤,比拿现钱买还便宜一毛呢!”
农村人更喜欢以物易物,在他们眼里,钱是钱,自家地里产出的农作物除了大米白面都不是钱。
一听说这个,洗衣服的不下河了,采蘑菇的也不上山了,全回家取花生去了。
聂大柱媳妇也回家取花生去了,刚装挎兜里出了院门,差点让姜家那俩满街跑的娃子给撞倒了。
俩娃子就跟送鸡毛信似的,见人就宣传,说老许家到了中午有肉汁饭卖,汤浓肉香,吃一碗就想吃第二碗。
俩孩子一边舔嘴唇一边说,弄得聂大柱媳妇还没见着啥叫肉汁饭就已经受不了了,又返身回家,上地里拔了根大葱,抹上大酱赶紧吃两口压压馋虫。
就这样,不到两个小时,许小北用十五斤原料做出来的将近三十斤花生就都卖完了。
可是一上午现钱只收了五块,是没种花生的人家给的。付现钱买的许小北都多给人抓几颗,省得心里不平衡。
其余的全是拿花生换,一共换回来七十多斤。
王桂珍美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赶紧催许小北回家接着做。许小北却往板凳上一坐,“妈,今天不卖花生了,以后每天就出三十斤货,卖光拉倒。”
王桂珍所有美好的憧憬被一瓢凉水浇得稀灭,“你是不是傻,趁着有钱你不赶紧赚?”
“妈,你不懂,无限供应的商品就勾不起客人的购买欲了,我们得搞饥饿营销。”
“什么欲,什么饥饿?”王桂珍听不懂了。
许小北吐了口气,“这都是县供销社的香兰姐教我的,人家是那里的营业员,懂得怎么卖货,妈你就听着吧,没错。”
不听也没招啊,手艺是许小北的,王桂珍又不会做,只能拎着换来的花生,娘仨去供销社换钱。
一早许小北来买白糖时是范丽梅卖给她的,这时候范丽霞也来了,不知为什么,眼圈红红的,范丽梅正低声在劝她。
许小北一进来,范丽霞就把头偏一边去了,一副欠了她十块钱的样子。
许小北没理她,跟范丽梅打过招呼,说要卖花生。
这里供销社的收购价低,可许小北总不能老往县里跑,所以尽管给的是两毛九一斤的价,她还是同意了。
她只卖了三十斤,卖的钱都买了白糖和淀粉,剩下的四十多斤拖回家,用来当做原料。
刚到家放好花生,王桂珍就让许小北好好算算挣了多少钱。
小北没心思弄这零碎账,就跟王桂珍说,“妈,咱卖一斤糖霜花生出去基本就是赚四毛,今天卖了多少?”
“二十八斤。”王桂珍低头,嘴里念念有词,就跟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抬头,“挣了十一块二?”
许小北:……
您这一出,不光能卖货,还能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