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岳清音远远地看到岳风晨就喊了一句:“二哥,我在这!” 岳风晨疾步走上前:“我的姑奶奶,你可小声点儿吧!” “二哥,你脸怎么了?”刚离得远没看清楚,这走近了才看清自己二哥脸上尽是血道道。 岳风晨没好气道:“让猫给挠的。” “猫?哪来的猫?”岳清音问道。 “不说这个了。”岳风晨懒得提那只畜生,“倒是你,让你好好地在后面待着,你怎么出来了,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岳清音撅起了嘴:“我在后面待不住,想起今天的事心里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看自家二哥脸色不好,便挽住二哥的胳膊撒起娇来:“二哥别生气,我很小心的,没人看得到我。” 岳风晨拿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呀,我犯不着跟你生气。只是你现在快快回家去,今天的事情是办不成了。” “为何?事情难道出了岔?” “是,出了岔了,被一只猫给搅了。”岳风晨叹了一声,“不过也是好事,我本来就不支持你这样做。你说万一……万一你清白身子毁了,回头他瑞王又不认账,你可怎么办?” 岳清音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倾慕瑞王已久,便是今夜过后他不认账,我也心甘情愿。” “可本王不愿。”清冷的声音自他兄妹二人背后响起,让人心底生寒。 白子秋从黑夜里走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然换了一身淡墨色锦衫,发丝在头顶束起,发尾直直地垂在腰间,腰间的玉佩也换了一根月白色的长穗子坠着,只垂到脚踝,如此装扮比刚才在宴会厅里,多了一份英气,少了一份慵散。 岳家兄妹忙跪了下去,低着头,满脸涨红,构思了一夜的计谋恰被瑞王听了去,他们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本王未多了解过,不曾想泰裕伯竟如此教子无方,怕是当不起‘泰裕伯’这三个字了。”白子秋眼神冷冷地扫过这兄妹二人,声音轻缈,语气凌厉。 岳风晨吓得浑身哆嗦,不住地磕头:“求王爷开恩,这一切都是风晨自己胡闹,家父并不知晓,求王爷开恩。” 岳清音羞得无地自容,只感觉瑞王的眼神如刀,剜得她浑身火辣辣地疼。 白子秋不想再多看他们兄妹一眼,转身走了,紫衫丫鬟们连忙追了上去。 …… 瑞王爷走了,这边宴会也差不多散了,花魁们被一一送了回去。 红芷依旧乘着来时坐的紫纱软轿回到了怡情楼,刚下轿,便听门口迎人的说道:“妈妈说你回来后,让你先去她屋里一趟。” 红芷抱着招财,去了赛貂蝉门前,抬手敲了门,唤道:“妈妈,红芷回来了。” 赛貂蝉一听是红芷,亲自去开了门,把红芷让到了屋里,急切切地问道:“今夜怎么回来这么早?” 红芷便把听雨山庄的事,原封不动地讲了:“……原本一切如常,只是后来招财不知为何突然发癫,撞倒了酒壶,打破了瑞王爷的琥珀杯,还挠花了岳二少爷的脸,惊扰了瑞王爷,宴席就散了。” “我的乖乖!”赛貂蝉吓得拍着胸脯,连喘了几气,“我原先还只当这招财是个‘财神爷’,谁想这一下子得罪了大主顾不说,还惊扰了瑞王爷!咱们怡情楼有几个胆子够这么糟践的!” 水云闲一听风向不妙,连忙挣着从红芷怀里往外跳,后腿刚一蹬还没跳起来,赛貂蝉眼疾手快,就抓住了她脖后的皮肉,把她悬空提溜起来。 水云闲顾不得脖子后面的痛感,四只爪子乱弹,只想赶快从赛貂蝉手里挣脱出来。她在这怡情楼待得久了,赛貂蝉的手段她一清二楚,新买来的姑娘不听话的,直接关到后面小黑屋里不给饭吃,只给几口水喝,一天三顿打,打到她求饶为止。 水云闲以前也想过走,离开这外表看着光鲜,实际上充满了腌臜黑暗的地方,但是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毕竟在这里她只是一只猫,一来她不用接客,二来赛貂蝉一直把她当做财神供着,对她还是不错的,总比去外面流浪当个野猫,每日去翻捡一些残羹冷炙充腹要好得多。 可今日情形有变,赛貂蝉是个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她把金主得罪了,赛貂蝉一定不会饶过她的。 她拼命地乱踢乱弹,但也只是徒劳,仍旧被赛貂蝉牢牢地提在手里。 赛貂蝉提着招财开了门,对门外的人吩咐道:“扒了皮给我扔了!” 扒皮?水云闲满眼惊恐,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赛老板,赛老板,你听我说,我撞翻那个酒壶可是救了怡情楼啊,如果真的把掺了药的酒给瑞王爷喝,整个怡情楼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的呀!我是个功臣呀,你不能这么对我……好吧,我不该挠那岳二少爷,可那岳二少爷着实可恨,我挠他,也是他先骂我,我才出手的!赛老板,你听我说啊…… 水云闲吧唧吧唧说了这么多,在赛貂蝉这边,只觉得这猫叫得让人心烦。 “等等!”红芷突然喊道。 赛貂蝉回头,红芷道:“今日王爷起先对招财还是很感兴趣,说它是懂音律的。后来它打翻了酒壶,王爷虽然受了惊扰,也还是说了要我好好照看它。妈妈你也知道,瑞王爷是喜欢弄曲听词的人,我怕万一……万一王爷忽然又记得有这么个懂音律的猫呢?” 赛貂蝉迟疑了一会儿,对外面的人道:“把它关起来饿它几天,让它好好长长记性!” …… “啪”的一声,水云闲被扔到了笼子里,外面落了锁。她起先以为不过是把她关在铁丝笼子里,她用尖牙咬一咬,爪子扒一扒,加上这身娇体软的特性,或许能成功越狱呢。哪知道给她关到了铁皮笼子里,只有头顶留了一条小缝,供她呼吸,她把爪子了都挠秃了也没什么用。 水云闲就这么被关在笼子里饿了一天一夜,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软绵绵地趴在那,一动也不动。 第二天夜里,怡情楼门口聚了一堆人,皆因不让进门而在门口叫骂,赛貂蝉笑吟吟地走出来解释道:“对不住了各位,今儿咱们怡情楼被包场了。奴家只是个开青楼的,有金主要包场,奴家得罪不起,也不敢拒绝不是?诸位今日请回吧,明日尽管来,我赛貂蝉请吃酒!” 这边正解释着,街口一队人拥着一顶八人抬宝盖彩轿正往这边走,侍卫列队在前后,丫鬟走在两侧,四角各垂着银饰彩结,轿子所过之处香远益清。 赛貂蝉笑道:“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回头叫了姑娘们出来,自门口直楼梯口,拉开了排场,喜迎金主。 轿子行至怡情楼前停下,丫鬟上前铺好了彩绣软凳,掀开轿帘,一位身着雪青碧云锦衫,手持一把折扇的男子走了下来。 赛貂蝉一声令下,领着一排排穿红带金的姑娘齐齐拜下:“恭迎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姑娘们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街道,这是赛貂蝉提前交代过的,王爷亲自来青楼,这可是开朝以来第一例,这等殊荣怎能不让人知道?不肖几刻钟,远近几条街的人就都会知道,瑞王爷来她怡情楼了! 赛貂蝉刚想凑上前去领路,被瑞王爷身边的侍卫给挡在了一边,她只好离得远远地,笑眯眯地把瑞王往里面让:“王爷,这边请。” 侍卫们留了一半再门口守着,其余人跟着进了怡情楼,门口那群嫖客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悻悻地走了,要么转战别家,要么就直接回家了。 这群人虽不敢明言,暗地里也是议论纷纷。 有两位在怡情楼碰了一鼻子灰的嫖友,转去了别家青楼,一边听着小曲儿,一边谈论起来怡情楼的事情来了。座中一位言道:“这瑞王爷家里养的歌妓各个貌美如仙,为何还要来怡情楼?” 另一位嘿嘿笑了两声,回道:“这你有所不知,这家里的花儿总是没有外面的香,瑞王爷也是男人,是男人就都明白这个道理。” “我要是家里有三十位貌美如花的歌妓,我宁愿日日夜夜待在温柔乡里不出来,满京城的青楼,我都不会去看一眼。” “待你家里真有了再说吧!” …… 怡情楼内,瑞王被请到了红芷的屋内,整个怡情楼就只有红芷的屋最大,布置也是最好的,也只有红芷的屋才配招待瑞王。 屋内除了红芷,赛貂蝉把“怡情四美”——春花、秋月、夏香、冬梅,也带了进来,满面堆笑地向瑞王介绍道:“这四位是我们怡情楼的镇店之宝,王爷要是喜欢,就都留下?” 瑞王摆了摆手,身旁的丫鬟便上前道:“这四位我们王爷都不喜欢,让她们退下吧。” 赛貂蝉连忙点头哈腰,把四美往外推:“是是是,这四美是俗了点,入不了王爷的眼,那就……只留红芷在这伺候着?” 红芷低头含笑,静静地立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 丫鬟们从自己带的茶盒中挑了茶叶,用从王府带来的烟纱白月瓷茶壶沏好茶,呈到了瑞王面前。 红芷看瑞王没有用她精心准备的云纱瓷壶,眸中有些淡淡的失落。 赛貂蝉脸上堆着笑,笑得脸都快僵了,还没等到瑞王的吩咐,也不知是出去的好,还是留着的好。 一直等到瑞王一杯茶饮尽,才淡淡开口道:“都出去吧。” 赛貂蝉一时没听明白:“那红芷……” 瑞王身旁的丫鬟道:“王爷说了都出去,没听明白吗?” 赛貂蝉一头雾水,这王爷明明包了场,却连一个姑娘都不留,难道只是突然来了闲心,想到青楼来,喝一口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茶? 红芷听得要让她也出去,笑容僵在了脸上。 赛貂蝉猜不透王爷的想法,却也不敢违逆,只得牵了红芷往外走。 刚行至门口,忽听瑞王道:“那只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