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旅舍、陌生的女人、突如其来的诡异老妇,所有事情都令人难以置信。
俞宸不知道他是受了周畅的熏陶,抑或是思维本就异于常人,总之他没感觉特别可怕,也对这一切接受良好。
良好得有些异常。
有时他会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困惑。他像是缺乏某种情绪,永远不会动怒,并对他人的遭遇没有同理心,难以随着外界影响大笑或哭泣。
此时王孟从惊恐与怒火交织的脸明明白白印在他眼中,他却无法体会那种感觉。
──这是诡异展开的场域,无法轻易离开。
即便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如此单纯,其他人却无法适应。从他们与他一同被困在这幢肆人旅舍开始,他们便一直处于不安定的情绪中。
这时候该怎么说才好?
他握住王孟从的手腕,避开了对方满是酒味的气息。
“说啊,为什么电梯里会有死人!”王孟从的声音很大,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响起了回音,沉沉撞击着众人的耳膜。
从他急促的语气,以及重复着舒张与紧缩的鼻翼,可看见这名壮硕的平头青年正以他的方式将压力宣泄在俞宸身上。
俞宸下意识要微笑,但大脑告诉他目前的情况并不合适,于是他的脸顿时处于某种笑与不笑之间的尴尬境地,在王孟从看来就是嘲讽的嘴脸。
“因为这是……”他才刚说了四个字,一阵挟带着酒气的阴影直直朝他而来,他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有点痛。
石文依大惊失色,这时也顾不上沉浸于惊慌之中了,一个箭步扑上来,从后方抱住王孟从。
“你疯了吗?怎么突然打人了?”
王孟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揍了俞宸一拳,顿时放开对方。
这一场意外也让他酒醒了五分,却仍粗着脖子道:“因为肯定是这家伙在背后装神弄鬼啊!那张讽刺的脸老子看了就不顺眼!”
由于突然被揍,俞宸一时忘了掩藏自己的不正常,他轻轻压了压嘴角渗出的血丝,一张脸毫无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茫然,什么都没有,就只是那么站着。
比起一个刚被揍的人类,他更像遭到撞击后正在自我检修的机器人,查看身上的伤处,并评估后续动作。
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珠子直直盯着王孟从。
面对这样的俞宸,王孟从一时竟有些发毛,双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告诉你,我可没做错──”
俞宸一顿,慢慢扯出一抹笑容。
那完美的笑容衬着渗血的嘴角,令石文依终于感受到俞宸的怪异之处。
“俞宸,你……”她话还没说完,俞宸又转过头来望着她。
“我没事。”俞宸将她的情绪误认为关心,自顾自抛出另一句话,“我确实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句短短的话立刻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这下王孟从更有底气了,挥舞着拳头道:“你要是不说,就等着再挨一拳!”
此时,始终冷眼旁观的宋军终于跳出来了。
他假意做和事佬,劝道:“好了,王孟从你也别那么激动,少打人。最重要的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不是吗?”
王孟从哼了声,不为自己方才的过错认账。
俞宸还在反省自己为何会被打,抚着受伤的脸颊,道:“你们都看见了吧,电梯里的人。”
“那不是人,简直是怪物。”石文依惊惧道。
“你们可以回想一下,我们原本在大街上,一个女人出现了,接着我们就突然在这里了。过程是这样的,对吧?”俞宸道。
藉由他的描述,另外三人也都清楚想起了自己来到这幢诡异旅舍的过程。
“的确,我没有昏迷的记忆,是在清醒的状态来到这里的,那这又是怎么办到的?”石文依道。
俞宸开始侃侃而谈,“你们可以将这里想象为另一个空间,它与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是不同的。”他拿出了手机,“手机没有网络讯号是其中一个证据,电梯里的老人是另一个证据。”
“就说这是你在搞鬼──”王孟从的手机没讯号很久了,让定期察看通讯软件的他很是焦虑。
俞宸说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从头到尾都没拿过各位的手机,而这里也没有屏蔽网络讯号的设备。前一刻在街上手机讯号满格,下一刻突然无讯号,并且身处陌生旅舍,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正处于另一个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