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把食盒里特意向小二讨的干净湿布巾拿出来给小家伙仔细的擦干净脸和手,又用筷子把整个的猪肘子拨散开散热,才把筷子递给良弼。
小家伙第一次被人这么细致的照顾,羞涩的不知所措,愣愣的拿着筷子半天才红着脸看沈听水:“这、这个给我吃?”
沈听水点点头,又从食盒底下端出一碗还带着热气的粥:“给你吃,不过不能吃太多,这碗粥才是你的晚饭。”
小家伙之前不吃肉,猛然吃太多反而不舒服,少吃点喝点粥应该没问题。
沈听水照顾他爷爷习惯了,看着良弼狼吞虎咽的吃饭,他啃着馒头不时叮嘱两句让良弼不要吃太快,慈爱的眼神嫣然一副老父亲的样子。
吃完饭,良弼腼着小肚子把他这一天的遭遇倒豆子一样的都告诉了沈听水。
原来良弼醒来以后就想进镇子寻沈听水,但看到在镇子门口徘徊的乞丐,想起那个“打断腿”的威胁,没敢进去。
进不去镇子,他就想着在镇口等着沈听水。可昨天晚上那一小块馒头他早就消化完了,肚子饿的一抽一抽的疼。
良弼蹲在镇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想像在村子里一样帮别人干活换点吃的。可担着担子、推着推车的人不是附近村子里来卖菜的,就是镇子里帮别人跑腿的伙计,哪里会有人用他,见到他靠近都挥挥手赶他走。
他又有些懦弱胆小,有些人看到他好欺负,笑着让他帮忙干活却什么也不给,他要是纠缠还会换来拳脚相向。
一天下来不但一口吃的都没挣到,还挨了不少打。最后他实在饿极了,就去镇子不远处的小河边捉青蛙吃,连滚带爬的又弄了一身泥。
听着他说完还义愤填膺的骂那些打他的人坏,丝毫没有抱怨,似乎对这些苦难都习以为常了。沈听水却心情愈发沉重,怀里揣着的银子怎么也拿不出来。
良弼常年生活在闭塞的村里,每天除了干活就是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并且年纪还小,性格单纯又懦弱,根本不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就算给他足够吃喝的钱小家伙也不一定守得住。
但他此次跟着行商去漠城有危险,而且他是第一次行商两眼一抹黑,纵使有谢三爷的照拂,必定也是手忙脚乱。若是带上良弼肯定应顾不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
思索再三,他决定明天把银子换成铜板,带良弼一起把钱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省得他不在小家伙被骗了的连饭都吃不上。
决定好,又和良弼聊了会儿天。
小家伙好像跟他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不停,思维跳跃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沈听水也不觉得聒噪,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总把话题往村里的大小事情上引。
良弼也没让他失望,通过小家伙的喋喋不休睡觉之前他就摸清了村里的关系网,就连谁家汉子偷哪家寡妇他都一清二楚。
沈听水都服了良弼这个百事通,一边带着他往镇子的围墙边走一边无奈的问:“人家的这些私房事你怎么那么清楚?”
良弼抱着沈听水问谢三爷要的水袋喝了口水,正充满好奇的往水袋口塞木塞,闻言头也没抬理所当然道:“春子叔每次找村尾王陈寡妇的时候都会带上他婆娘做的肉菜,我隔老远就闻到了。”
“小馋鬼!你怎么就知道那肉菜就是春子叔的婆娘做的,为什么不是陈寡妇自己做的?”沈听水摇摇头,觉得良弼在胡诌。
良弼小孩子心性,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他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沈听水:“我没有骗人!春子叔家里有钱,家里买得起醋。春子叔的婆娘每次做饭都喜欢放点醋显摆,他家的菜全都有一股醋味!陈寡妇家根本没钱买醋,做菜怎么会放醋呢?”
沈听水被小家伙郑重其事的反驳弄得一噎,又想起小孩叔婶家和陈寡妇家隔了半个村子,离春子叔家更远,良弼不可能大晚上的跑到别人家门口溜达。这才察觉到不对:“离那么远你都闻到了?”
良弼认真的点点头,他现在和沈听水熟了以后什么都敢说:“昨天我找不到你,还是晚上循着你的味道才走到破庙的。”
白天要不是镇子上人多味杂,他根本不会跟丢沈听水。
沈听水听了他的话惊奇极了,他还以为良弼昨天晚上找到他纯属巧合呢,没想到是闻着味一路找到破庙的。
他看着良弼圆润的小鼻头充满的好奇,什么都想问,但最后只摸了摸小家伙乱糟糟的头发问了一个问题:“鼻子很灵难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