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低下头轻轻抚摸,首鼠两端地说:“三爷,此番离开,怕今生今世不得再回来,我其实……其实有点难过,上海毕竟是我的家……”
“我懂。不过月儿,时间会稀释一切,我会为你打造一个新家,我会让你永远开心快乐。”
“三爷,此去你将失去许多产业,你不难过吗?”
三少爷叹息,许久才道:“有失有得,细想想,这大概也是很公平的事情吧。月儿,于我而言,你是最宝贵的。”
月儿满腹抗拒,但却无法否认他眼中流淌出来的一种真心,她想起四爷对三爷的那句评语:他爱你是真的,他要坚守他那所谓的正义也是真的。
是啊,他想要两全,他觉得带她离开就可以两全,可她只要还是秘本唯一的翻译者,那一波波势力就会死死咬住她不放,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那些人也会追她到天涯海角,她怎么办呢?凭三少爷保护她吗?可三少爷也是个随时可能提刀杀她的人!月儿浑身的血都凉了,半分心思也没有了。
“外面白相相。”她重复之前的意思。
三爷回神笑了,随后和她一起出门。
崇明岛三面环江一面靠海,几乎是一座孤岛,木帆船是岛上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工具,月儿暗暗留意半晌,心中全无把握。
夜幕降临,周边漆黑一片,三爷他们为了安全逃亡,实施军事化管理。岛上严禁灯火,只有武装人员巡逻值班,偶见雪亮的手电闪动。
月儿躺在床上,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紧张地思索着对策。
月份牌翻过一页,出发倒计2天,又一个清晨到来后,她无法淡定了,独自一人面对岛上的武装力量,唯有简单粗暴将迷药下入厨房的水缸,待大家晕倒后逃离这一个方法!
至于迷药……月儿早有目标。此前她为了对付奶娘,曾跟文强讨过一次解药,当时文强是从马甲口袋里取出来的,同时拿出来的还有若干小瓶,上面对药效有标记,她只要能接近文强的马甲,就可得手。
但接近文强易,接近文强外衣里边的马甲难。
上午有人来找三爷谈事,她便去洋楼外散步,思索如何偷到迷药。谁知经过周太太所居的房子窗户时,无意间听到周太太说了一句:“如果澹台还活着,电文不成问题,可如今,唉。”
月儿呆住了,显然,澹台已经不在人世……
她手脚冰凉,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她迅速抹掉眼泪,这里到处都是眼睛,不能被别人看出来!
想到之前问三少爷澹台是否还活着,三少爷是如何笑容温和地告诉她澹台可能没有死,她心头悚然。
何况,他们绑走澹台,本来不就是为了阻止他将真相告诉她吗?那把他囚禁起来就够了啊!他们不是原本就计划杀了她或带走她吗?她死了或走了,澹台对他们还有什么威胁?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她突然意识到,不,是她在澹台失踪、阿潘死去、阅览楼被烧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敌人的恐怖,只是他们总用温和的外表来粉饰太平,以至于她常常忽略掉他们的恐怖!
逃!快逃!但必须要谨慎!
因为三爷他们给月儿的自由活动范围就是洋房里,所以当月儿刚刚出门时,文强便自然而然的跟上了她。
此时文强还在身后,她强迫自己迅速稳住心神,若无其事地继续散步,同时思索如何拿到迷药。
不久,她开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后的文强说话。文强话少,不是哦就是嗯。
但月儿能感觉到,身居孤岛,又跟在一个毫无武力值的她身边散步,文强难得的松懈下来。此时便是很好的时机!
她忽然说:“阿耶,青蛙!”
吓怕地跳开去,不料一猛子被什么绊倒而后掉进湖水中。
一系列动作自然而利落,文强没觉察异样,连忙跳下去搭救。
湖水很深,三少奶奶想是求生本能,抓到他衣襟后便紧紧攥住,将他衣钮都拽崩掉了。
营救工作最吃力的地方,是三少奶奶毕竟是个女子,而他想要救她出水,难免要有肢体接触,不意触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三少奶奶失惊抗拒起来,二人在水下撕来扯去。
好不容易上了岸,三少奶奶惊魂未定间,一翻湿淋淋的袖子口袋,说糟了,姆妈给她的陪嫁玉佩掉了。
文强听她这么一说,翻自己口袋一查,也掉了好多东西,钱夹、怀表、卷烟、还有几瓶药粉。
好在下水前把手枪放在了岩石上,否则也难以幸免。
二人湿淋淋回房,三爷他们还在书房说话,厨房飘来饭菜的香味。一切如常。
月儿回卧房换衣服,迅速从袖袋里拿出数枚拇指大小的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