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稚嫩的嗓音,在这昏昏沉沉的环境中,听起来有几分无端的骇人。
陈志喝了不少酒,熏醉之间气性大的很,整个世界都是他主宰的。听到盛景的话,他更是气得不行,当即开始剧烈挣扎,然而他手被盛景死死压在身后,掣肘住不能动弹。
这样半弯腰的姿势让陈志胃中难受,他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喉里漫上来一股难言的熏味儿,自己都忍不住生出来一股恶心感。
陈志气急败坏大喊:“你个龟孙!给老子放开!”
盛景不理他,将他的手往后收得更紧,引得陈志又发出一声痛叫。
看局面稳定下来,姜颜西才放下心,小步小步走到明明面前,去搀扶他:“你没事吧?”
压着人的盛景看着姜颜西的动作,脸色又黑了一层,手上不自觉用上力。陈志无辜遭难,痛得龇牙咧嘴,这下连叫的力气也没多少了。
“没事。”明明躲开姜颜西的手,艰难地爬起身来,“颜小姐,谢谢。”
她叫盛景帮自己就已经是开恩了,他不敢劳驾大小姐扶她。
明明的声音是沉闷的,听起来像是从密闭空间中传出来的一般。
“没事,你和那个人怎么回事啊?他是……你爸爸?”姜颜西看了眼还被盛景压着的陈志,不自觉想起自己那位父亲,这两人也算有共通之处了。
明明没有说话,也朝着陈志的方向看去。他摇摇头,然后又迟疑着点了下头。
见他不太想说,姜颜西也不勉强,问:“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听见你们说话,你妈妈生病了?”
明明闻言垂下眼,周身缭绕上悲伤的气息,是啊,病了,病得很严重。
可他不想和颜西多说,不想被她当成笑料。
他径自走到陈志面前,沉哑着声问:“钱在哪里?”
盛景手肘压着陈志的后颈,陈志只能费力偏头看明明,他啐道:“呸!”
“老子没有钱,钱、嘿嘿,钱都打、打牌去了!”
“打、打牌……”
明明眸光瞬间暗了下来,卷着波涛汹涌的怒意。他将心中想法压了又压,还是没抵过,捏起手一拳打在陈志的肚子。
“你个——人渣!”
明明双眼通红,气得浑身都在发颤,这个人渣怎么能、怎么能!
他恨陈志这个人渣,也恨自己无用。
又是一拳。
“那可是我妈的救命钱!你知不知道我存了多久!”
“啊——你这个、你这个龟崽子!就你那点钱、还不够老子打一晚上牌的!”
“你还敢打老子!老子可是你爸、看老子不把你……”陈志蜡黄的脸扭曲在一起,内脏一阵紧缩,醉意散去了大部分,刚刚明明打那一拳是一点没有收力。
“爸?”明明半蹲在陈志面前,大半个人藏在陈志的影子里,声音似哭似笑:“你这样的人!算一个父亲吗!”
细碎灯影之下,他内心多年压抑着的恨意,都在这一刻不管不顾的爆发开来。
明明质问着,嚎啕着像个小孩一样,哑痛声数着陈志的“罪行”。
“有父亲!会整天酗酒、殴打孩子!?”
“有父亲!会天天朝着妻儿伸手要钱!?”
“又有哪一个父亲!对自己妻儿不管不顾十几年,还拿着自己妻子的救命钱去赌博!”
“年复年、日复日……”
“……”
盛景看着明明那失控暴躁的模样,抿着唇沉默的将陈志攥的更紧,任他发泄。
姜颜西背着身,这样的场面,她是不敢看的。
眼睛看不见,身后明明那嘶哑痛心的质问声,却一字不漏顺着钻入她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