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时坐在沙发上,许可还有些别扭,浑身不自在,主要是太诡异了。
时下港岛最受追捧的两千万导演,不只没有一点男人的架子,反倒有些不修边幅。
好在,聊到自己的专业,许可渐渐进入状态。
“陆先生的新戏我反复学习过,实在是......”
“实在是不过如此?”陆绍宽笑吟吟的打断。
许可一时语塞,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老许,你就不要拍我的马屁了,我有自知之明,这部戏虽然票房大卖,但质疑的声音的同样不少。”陆绍宽伸手从茶几上拿过几张报纸,示意道:“就比如这些。”
许可讪笑,言不由衷的附和道:“不遭人妒是庸才。”
陆绍宽不置可否,无奈的耸耸肩,笑道:“被误解,是表达者永恒的宿命。或者换个通俗一点的说法,眼前是一大锅肥肉,我吃的满嘴流油,那些人连汤都喝不到一口,偏偏又不敢过来掀锅,只能远远地骂上几句。”
没有骂名是不现实的,违反人性的。人家混得比你差,还不许别人过过嘴瘾骂几句,还有王法嘛?还有法律嘛?
“老许!”陆绍宽搭住许可消瘦的肩膀,这种感觉真的很爽,顿住一下,语重心长:“得了这么大的实惠,必然有人眼红,甚至骂娘,由他们去吧。”
叹一口气,语气萧瑟:“谁让我德不配位呢。”
如果是三大院线获得这样的成功,必然是万人追捧,即便有不同声音,也会被压下去。说到底,还是名望资历在作怪。
熟美人款款走过来,端着茶,肥彪和杜其峰很有眼色的接过来。
“喝茶,千万不要见外。”
许可忙站起来,欠身道:“多谢。”
见识到陆绍宽在熟美人这里的家庭弟位,许可已经不敢把熟美人单纯的看做陆绍宽的情人,更何况对方在影视圈的名声也很响,不是自己这个刚崭露头角的小导演能呼来喝去的。
熟美人点头笑笑,又优雅的离开,同另外三个女人聊天。
“尝尝倾瑕的手艺如何?”
沙发上只剩下喝茶的吸溜声。
放下茶杯,陆绍宽掏出香烟,自己点着一根,随手把烟盒递到茶几上,示意大家自己动手,这才靠到沙发里,舒舒服服的吸了一口,“老许你的那部《蝶变》,很有意思。”
摆摆手,陆绍宽笑道:“这可不是吹捧。”
确实不是吹捧,如大胸弟和杜其峰这样熟悉自家大佬的人都知道,自家大佬这个人很不讲究,欺软怕硬,面对邵大亨雷生这些人时,要多谦虚有多谦虚。
反过来,大佬这张嘴就很损,很毒,经常把人挤兑得哑口无言。
显然,眼前的许可不属于大佬需要阿谀奉承的范围。
听到陆绍宽的夸奖,许可大感受用,陆绍宽的认可,对他而言,就几乎等于行业大佬的认可。
作为他独立执导的第一部电影,《蝶变》拿到了一百一十万票房,这个成绩对于一个新人导演来说,可圈可点。
但有些事就怕比较,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同样是执导第一部电影的新人导演,人家可是轰下两千万的票房。
“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更对电影有着独特的理解。”陆绍宽摆摆手,继续说道:“这也是我新戏要找你合作的原因。”
许可双手捧着茶杯,有些拘谨的点点头,欲言又止,不由得挺起腰板儿附耳倾听。
“也正是因为你对电影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和追求,有些丑话我要先讲,我不仅是一名导演,更是投资人,除了对艺术的追求,更要为票房负责......”
“陆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
陆绍宽笑着打断道:“或许吧......”
卖了个关子,陆绍宽翘起二郎腿,淡然开口:“就比如你那部电影,野心很大,融合了侠义、悬疑和惊悚元素,有对人性的探讨,甚至上升到家国情怀的高度,这很好。”
许可微微一笑,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愉悦。
他想呈现的是一个不一样的江湖,对方能读懂自己。
该捧的要捧,但陆绍宽也不想把许可捧到天上。
“就当是我吹毛求疵,在我看来,方红叶走了之后,这部电影就可以结束了,反倒能给人一种戛然而止的惊艳,后面那些看似精彩的武打剧情也同样落入俗套,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生硬感,反倒拉低了整体质量。”
最后落得一个文艺不文艺,商业不商业的尴尬境地,想两边讨好,却两边都没讨好。
顿住一下,陆绍宽无奈的摇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不过你这部戏让我想起一个人。”
许可皱眉,下意识的追问:“陆先生想到了谁?”
“孙权。”
“孙权?”
“没错!”陆绍宽笑眯眯的说道:“曹孟德曾感慨过,生子当如孙仲谋。虽然在演义中这位东吴之主沦为龙套一般的陪衬,但在正史记载中,孙权称得上是雄主。”
从电影聊到历史人物,多少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一时间许可摸不准陆绍宽的心思,只能皱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