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礼被夹在中间,这诡异的场面让她想发起床气,身后是赤烈元炽热的视线,前面周已眼神又变得格外微妙,像是……嗯,嫉妒?
“不好。”周已硬邦邦、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替她干脆果断地拒绝了,又似乎担心她生气。
在此之前,绿礼很难相信一个人竟能把强势和委屈完美糅合在一起。
“二殿下,您该回去了。”
“莫非您也想效仿您哥哥?就依靠你那可怜的幼稚计谋?”
“你是将她作为棋子吗?一个愚蠢的、任你摆布的,将为你的权势增砖加瓦的棋子?”他近乎刻薄地逼问 。
“胡言!”赤烈元脸上热度降了些,“我没有 ,利用她。”过了一会儿,他目光霎时尖锐起来,“我,与你何干?不要多管闲事。”
嘴里味道涩涩的,想吃枝萤买的蜜饯,绿礼心不在焉地想。
“你以为你来姜国的目的,神不知鬼不觉?”
“即便有,又如何?你,不过是没人要的,可怜虫而已,大哥怎么会,找你?”
听男人吵架似乎也挺有意思,绿礼又默默想。
“我是可怜虫,总比你在杀母仇人面前摇尾乞怜好,你娘若泉下有知,你说,她会不会被你气活过来?”
“住口!”赤烈元面孔有几分狰狞,大约被气狠了。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下去。
绿礼为了打破寂静,由衷赞道:“周已,深藏不露嘛。”
豁,年纪不大,嘴还挺毒。
周已:“……”
她又笑嘻嘻地拍了拍赤烈元,乌眸弯成浅浅月牙状,唇边更是两个小小的可爱梨涡,她对人一向都是这种近乎亲密的自然语气,“赤烈元。”
“怎,怎么了?”
她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未变,“我讨厌狄戎,也不喜欢你,你知道吗?”
“为,为什么?”他呆呆地,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想,利用你。”
未相遇前,赤烈元对这个所谓的受宠公主只是冷冷观望,他知道他大哥胡崖为了巩固地位意欲和亲,无关情爱,甚至连和亲人选都无所谓,他要的只是“姜国公主”,一个能带给他莫大好处的妻子。
赤烈元不是没有算计过,在未曾坠入伊迪拉爱河前。
他之前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从没觉得有任何姜国姑娘、草原上的卓玛能让他动心。
“绿礼,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想伤害你。
被心动的姑娘直言说讨厌,这还是头一遭,赤烈元既委屈又无措。
“我只是讨厌狄戎,讨厌你,与你的行为无关。”绿礼觉得烦躁,皱起眉,“不……也许有关,你们让阿姐不舒心了,所以我也不舒心,嗯……我讨厌一切让阿姐不开心的人。”
她慢下语速,轻言细语,像是在哄骗对着诱饵摇摆不定的鱼儿,:“我说的,你知道了吗?”
鱼儿呆呆咬上钓钩:“知道了……”
“好。”绿礼正儿八经地点头,留他一人。随后拉着周已左拐右拐离开御花园,后者也不反抗,任由她在前头拽着。
她将人带回翠鸣宫,又唤了婢女传晚膳,满满一桌珍馐,香气扑鼻。
“表哥,快吃呀,怎么不吃?我没下药了。”仍不见周已动筷,她又哼了一声,“也没有放黄连!”
对她根本不信任嘛。
周已夹了一只虾放碗里,“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便是。”
他垂下眸,自嘲:“不必勉强与我共处。”
“……”
绿礼忍了忍,又忍,到底没忍住,“啪”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周已你什么毛病?我好心好意邀你,你就是这种态度?”
“夫子罚你抄的范文还剩多少没抄?”
她气势顿时短了一截,“就,就只抄了一点。”
“剩下的拿来吧。”
“哦。”
绿礼“蹭蹭蹭”地冲进书房,怀里抱着一叠空白纸张,又“蹭蹭蹭”跑出来,不放心地叮嘱道:“记得一定要模仿得像一点啊,需要我帮你磨墨吗?”
“……不必。”
“表哥你真好。”
绿礼将脸上“我只是客套一下我并不想帮你磨墨不许让我给你磨墨”的表情收回去,无比诚恳地夸了一句。
最后,绿礼“好心好意”的鸿门宴变成了周已在书案上替她抄书,她则一边喝着甜汤、吃着糕点,一边坐在软椅上看他抄书。
时不时道几句“哎呀,你快一点,这么磨叽要抄到什么时候呀!”或者“慢点慢点,字都不像我的了!哼,你是不是故意想让夫子看出来好罚我,周已你真恶毒!”
“撕拉——”纸张被突然撕碎发出的声音。
绿礼桂花糕咬到一半,呆住,被她碎碎念生气了?
周已当着她面,面无表情地撕碎其中一张范文,似乎觉得不够解气,更是将残留的碎片扔在烛台。
明黄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纸片,化作灰烬。
他语气冰冷:“污言秽语,恶心至极。”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他郑瑜倒是好密的心思!将这些惹人遐思的暧昧诗词让绿礼看见、抄下,又是何居心?
聊表心意?呵,他想起上一世两人卿卿我我的场景。原来早在这时,郑瑜就已经心怀不轨……果真无耻奸诈之徒!
绿礼费力地吞下另一半糕点,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