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从来万物多般景象,西边下雨东边晴,东边下雨西边晴,从来没有个定数。
昭明二零二二年春,远在东边那条大江边的小镇这时候便下起了春来第一场雨。
时节雨纷纷,杨柳青依依。
小镇格局很整齐,不论是路的宽度,坡度,还是房屋的布局朝向都是按照当初工部能人们绘制的图纸上的模样修建的,几乎是丝毫不差。
包括哪些位置该种树,种什么树都是原原本本的照搬下来的,所以显得十分的规矩。
这时候是第一场春雨,所以路上行人很多,大都是出来专门淋雨的。
小镇上有种说法:每年的第一场春雨是天上管人间天气的云神云中君最为珍贵的心水,每逢春来,降下这心水以祈愿人间安好太平。
久而久之,便有了一种说法,这第一场春雨可以祛病消灾,延年益寿。
故而,一到这春雨来临之际,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要出来淋一淋这春雨。春雨贵如油在这里便体现的更加明显,可不仅仅只是庄稼好养活了。
小镇大道上处处是人,亏得路够宽,站的下这几千人。
几千人中,有你侬我侬的伴侣,也有打打闹闹,四处奔跑的小孩,有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来人,也有不停祈祷着的妇人,形形色色。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祈祷,有妇人许愿家人平安,衣食无忧,有妙龄女子许愿定要和心上人共度余生,有书生模样的许愿金榜题名,做那人人羡慕的大官人,总之什么千奇百怪的都有。
不过再好的日子,也是有人愁的。
小镇最北边儿有一条小巷,叫做清平巷,取得是个文雅的名字,可住的确实小镇的穷人,真是应了那句话,清贫人住清平里,只贫不清。
巷子最里面有一件十分破败的房子,明确的是,夏不遮阳,冬不避雪,既不挡风,也不遮雨。
屋檐几乎是要垮下来了,门槛也是破的,可不是那踩破门槛的破,而是那破烂不堪的破。
屋子里面有着四个人,并不和谐。
“嗙当”
从屋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继而是不耐烦的吼声
“老头儿,你别不识抬举,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说话的是一个官差打扮的中年汉子,长得倒是魁梧挺拔,八尺左右的身高,只见他双眼怒瞪,眉头紧皱,脸上横肉乱抖,面前唾沫横飞,神色就像是那城隍爷审问小鬼一般,好是威风气派。
这中年汉子名叫宋高升,是这小镇衙门一个当差的,此次是奉命勒令这倔强钉子户搬迁的,这宋高升取的倒是一个吉利名字,指望着他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可这好家伙,打那及冠之时便当了这官差,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这官差,真是应了铁饭碗这个词。
宋高升其实也很无奈,本来当这官差当的挺好的,衙门老爷也很欣赏他,以后说不定就是个差头,若是那老爷升了官,自己也还能跟着更进一步。
可好歹不歹,偏偏给他遇上一门腥臊事儿,他撞见那官老爷在外边偷腥,还被发现了,本想用着来把自己完全绑在他身上,可没想到,最后被老爷那如狼似虎的夫人给知道了。
此后,老爷看他的眼神便变了,几次都想把他给赶出去,幸好自己给塞了不少银两,要不然现在早喝西北风去了,升官之类的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打那以后,宋高升肚子里便是一股子闷气儿,这次又接到这个难办的差事,更是想把这十多年的气给撒了,管他这是不是被称作最牢最硬的钉子。
今天遇上他宋高升,你就算是那钉在北边儿那城墙上的千年老剑条,也得给你拔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让这家给搬走,上边儿也没说,他宋高升也不敢问,要是又被扣上个顶撞上司的屎盆子,可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宋高升话里的老头儿此时此刻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不发一言,神色自然,似乎就是在说,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搬。
“老头儿,我再说一次,你要是现在搬了,还能给你再柳河坊、宝乐巷那边换一个像样的房子,
虽说是像样,但比你这屋子要好了不知多少,你要是今天不走,等那时限一到,可就要真刀真枪的赶你走了,新屋子更是想都不要想,
到时候,就没人管你爷三儿是饿死街头被野狗叼去吃了,还是被那收尸的捡去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