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阴。
自清晨起,东华门外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他们围在门外,久久不愿散去。
王承恩一手扶着朱由检,一手拄着拐棍,也慢慢地来到了东华门外。徐胜慢慢吞吞地跟在二人身后,手里拿着个破破烂烂敲不响的拨浪鼓,傻乎乎地玩着。
“让开!让开!”
突然一群士子挤了过来,将三人挤到一边去。
这些士子都还穿着明朝的衣冠,到了东华门外,秩序井然的依次跪下。
只听见旁边一个人惊呼到:“周介生,他也来了?”
“周介生,此是何人?”另外一人问到。
“不会吧,你连周钟周介生都不知道?”另外一人摇头晃脑地说到:“此人乃翰林院庶吉士,崇祯十六年进士!”
“区区庶吉士而已!”那人一笑,说到:“你没看见前方那位白头老翁吗?那可是魏阁老!”
“魏阁老自然地位尊崇,可是论起人望之高,却远不及周钟!”旁边一人解释到:“此人乃是复社领袖,江南士人对他尤其推崇。唉,大明之所以败亡,就是因为皇帝昏庸,不愿意启用我们复社人才啊!”
“你也是复社的?”
“当然!”那人笑着说到:“复社英才济济,我也是前不久才刚刚加入的!对了,还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玉森,乃前朝翰林学士!”
“原来是赵学士当面,久仰久仰!”那人笑着拱了拱手,“鄙人王孙蕙,乃是前朝礼部主事!”
“啊?原来是你!失敬失敬!你也加入复社了?”
“哈哈!”王孙蕙大笑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只是眉眼间喜气洋洋,凑近了说到:“现在大顺刚刚开国,我们往后可要互相照应照应?”
“正是,正是!”赵玉森欣然应下,将另外一人拉了过来,介绍说到:“这是我侄子秦汧,原任兵部职方司主事,往后大家互相扶持着!”
“理当如此!”王孙蕙笑着,也引荐了另外一人,说到:“我来介绍一位朋友,此人乃是张琦,原任礼部主事!”
张琦一身大顺军流行的蓝袍箭袖短打装束,花白的头发像年轻人一样在头上挽了个髻,插着一朵黄花,满脸堆笑地望了过来。
赵玉森眉头皱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都这么老了,还想谋个富贵吗?”
张琦却也不恼,胳膊一抬:“别看我长得比较老,其实还年轻着呢!要不咱去德胜门外比比跳舞?我保证扬起的尘土比你还高!”
“哈哈哈!”几人捂着口鼻笑成了一团,一时之间,好不融洽。
……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徐胜粗粗一数,怕是六七百人都打不住!
门口远处搭着一个土台,一块木板上放着一具焦黑的尸体。那便是所谓的“大明崇祯皇帝”了!
前方不断有人插队,将三人挤得连连后退,最后竟然连东华门的门洞都看不见了。
巧的是,先前那几个复社的人也被挤得连连后退,始终在三人的旁边。
徐胜便又听他们表演了一段。
“哎呀,怎么陈演也来了?”
“哎哟,那可不是成国公吗?咦,旁边那两个小子是谁?”
“莫不是……?”两人对了一眼,各自说到:“永王?”“定王?”
这几人都是大明朝廷的小官,平日里连朝会都没他们的份。此时只能纯凭猜测。
“果然是新朝气象啊!对了,传闻周介生此次欲当众献上劝进表,你们可曾听说?”赵玉森说到。
“劝进表?未曾听说!”
“我侥幸听闻过,那可是文采斐然啊!”赵玉森炫耀到:“其中言及当今,‘独夫授首,万姓归心’,而我大顺皇帝‘比尧、舜而有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故实乃承天应命啊!”
几人神情一怔,又纷纷笑到:“玉森与那周介生竟然如此交好,连这等秘事都能让你知悉?”
“哈哈,哪里哪里!”赵玉森谦虚到,脸上神色颇为得意。“不过是刎颈之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