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岁拿起放在脚边的单鞋套上,脚尖点了点地:“嗯,好多了。”
“我们沈队长!”岑臻趁机插话,炫耀似地拍着沈祁言的胸膛,他下手不轻,男人结实的胸膛被他拍出几声闷响,接着他冲程以岁比了个大拇指,像在给她介绍,“祖传老手艺,包治百病!”
沈队长。
沈老板。
这两个词不断地在程以岁的脑海里切换。
他跟岑臻站在一起,确实比跟胡博站在一起要和谐得多。
程以岁没打扰他们,表示自己已经恢复好了,牵着大头的狗绳慢吞吞的跟在两个男人后面往店里走。
这短短的一路上,她不知道是该用活泼还是该用灵敏来形容岑臻,他走路极为不老实,蹦蹦跳跳,时不时还原地转一圈。
像程以岁这样不常运动的人,光是看他走一这段路都觉得腿酸。
两个走在前面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在店门口分道扬镳。
进店后,沈祁言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用来售卖的可乐,卷起衣角擦了下上面的水珠,递给坐在高脚凳上的程以岁,温声道:“冰敷一下,会舒服一点。”
她刚伸出手,还没拿到可乐,就看到刚刚离开的岑臻又折返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盒子,笑着喊:“沈哥哥,我脚也崴啦,可乐给小臻好不好呀。”
沈祁言坐在程以岁对面,一只脚搭在椅子上,另一条腿慵懒地伸开撑着地,温柔道:“滚。”
“甜甜你可听见了啊。”岑臻把手里的黑盒子放到角落的桌子上,一副受到了伤害的委屈样,“我只是要个可乐,沈老板都不给,他是真的好疼小姐姐啊。”
杨甜刚从台阶上走下来,想笑,但是看了一眼沈祁言的表情,又不敢笑,只好跟岑臻心照不宣的对视。
程以岁全程都只盯着沈祁言看。
男人梗着脖子,坐得端直,小臂上露出来的皮肤紧绷着。
他的大手就在她手边,程以岁看得胸口隐隐发烫。
店里清脆的小铃铛提示音忽然响起,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还没看到人,只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喉咙像是被卡车撵过似的:“我哥心疼谁家小姐姐了?”
看清来人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轻松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
程以岁回头,看见来人走路歪歪斜斜,大白天的一身酒气,两只手揣进衣服里,衣冠不整的露出肚子上的肥肉,从味道到外表,都令人作呕。
然后大肚男向她走近。
乖乖站在桌子上的大头忽然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两只前脚紧紧地扒着桌面,身体后倾,做出防御状态。
沈祁言站起来,挡在她和大头前面,逼得男人在距离她有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想干什么?”
“你紧张什么?”大肚男笑得阴森,看了看程以岁,在沈祁言回头的时候从他手里抽出可乐,顺手的像是一个惯犯小偷,“我看看我嫂子都不行啊,哥。”
岑臻似乎想过来,沈祁言看了他一眼,他会意,没再动。
哥?!
这时他也离得近了些,程以岁仔细看看,是真觉得大肚男跟沈祁言不知道哪里长得有点像。
又或许哪里都像,只是大肚男胖得看不清五官,而沈祁言清瘦,相似的五官立体而精致。
什么东西啊。
为什么沈祁言会有这样的一个弟弟?
杨甜似乎很不喜欢他,从他进店开始就在收银台那里不停的翻箱倒柜,发出不悦的噪音,明晃晃地赶客。
“你瞧瞧你们这,一个个见了我跟看见鬼似的,不至于不至于。我就是路过,来看看我哥。”大肚男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可惜脸皮厚,这话都能笑着说,接着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沈祁言说,“对了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借我钱点呗?回头我让妈还给你,30万就行,小钱。”
这哪里是路过。
分明是为了借钱的事来的。
不过他说妈。
难道还是亲兄弟?
既然让他妈还,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妈借啊?
难道又是一出豪门秘史?
大肚男说完这话就晃晃悠悠的出门了。
即使关上门,也能清晰地听见他在门口吐了一口痰的声音。
恶心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里始终安静,似乎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吊在天花板的白色的捕梦网被空调凉风吹出叮铃铃的声音。
“我先把我儿子放在这了啊,等我姐一走我就把它接回去,我姐这人事儿多,你知道的。”岑臻指了下他放在角落的黑箱子,然后回头招呼杨甜,“走,甜甜,陪我去后备箱拿点东西,我就不回来了。”
外面又下起了丝丝小雨,岑臻从柜台上拿了把黑伞,带着杨甜走了。
店里的其他人都在二楼或者三楼。
玻璃窗上雨滴蜿蜒成小柱水流,从里往外看,外面的世界像是马列维奇笔下色彩斑斓的抽象画作。
而程以岁面前的沈祁言,宽阔而高大的背影,与这个抽象荒诞的世界格格不入。
与他在相同世界的,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