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配合默契,一前一后抬脚朝不同方向而去,秦漪本想说声算了,可宝画脚下生风般急匆匆走开,她便由着宝珍搀扶往凉亭走去。
“小姐别怕,等僧医过来给您上药就好了,定然不会留疤的。”宝珍小声宽慰道。
她散漫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抬眸瞥见亭子里的人时不由的安静下来。
适才她主仆三人不知不觉走了很远,眼下四处静谧无声,许是来到了桃林深处,凉亭里,一穿着素衣佛袍的和尚正在亭中打坐。
亭榭雅洁明净,周边桃枝环抱,为这幽深古朴之地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而那席地而坐的和尚双目微闭,仿佛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体,让人不忍打扰。
“宝珍,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和尚睁开眼睛,她的目光来不及收回,堪堪撞进那双平和的眸子里。
和尚的皮囊出人意料地好,加上那身清高儒雅的气质,好像天外来仙一般。
沉寂片刻,秦漪慌忙挪开眼,微微福身:“抱歉,扰了师父禅定。”
和尚缓缓起身,酱色佛珠在指尖轻轻转动,衬得他肤色更白,“何来打扰一说,施主请。”
他走出亭子,秦漪站在原地与他面面相觑,一时竟忘了避开道路。
身侧的宝珍小声提醒:“小姐,您挡住师父的路了。”
她反应过来后忙收回视线,抬手摸向额头掩饰自己的失态,指尖触到伤口时又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宝珍皱眉凑过来查看,血丝已经凝住,在那张娇艳的脸上显得越发醒目。
“师父可会医术?我家小姐额上受了伤,劳烦您帮着瞧瞧。”宝珍急声询问道。
和尚闻声看过来,秦漪抬眸,恰好对上那道探究的目光,顿觉有些羞赧,这小小的一个伤口算得了什么大事,何须这般劳师动众。
清风徐来,一阵浅淡檀香入鼻,这气味令人莫名舒适,她往旁边退了几步让出路来,柔声道:“不劳烦师父了,请。”
正在这时,宝画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沙弥,声音由远及近:“小姐,奴婢找来僧医了。”
秦漪脸上微热,只盼着面前这个和尚快快离去。
不多时,小沙弥随着宝画赶来,双手合掌向和尚行了一礼:“观南法师。”
主仆三人皆是一愣,原来眼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一身仙风道骨的人就是观南大师?
秦漪没想到,传闻中那个德高望重的大师竟这般年轻,还生得这样......俊俏。
观南微微颌首,面色平静如水,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交给小沙弥,“释空,你便替这位施主上药吧,早些回去,勿要贪玩。”
小沙弥恭敬应道:“是。”
观南走后,秦漪等人来到亭中坐下,小沙弥替她上了药,那药膏晶莹剔透,触到肌肤上一片清凉,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小师父,这不会留下疤痕吧?”宝珍担忧地问道。
小沙弥比刚才轻快了不少,他仔细地收起瓷瓶,笑道:“施主放心,我们观南法师的药膏最是有效,这几日留意些不要沾水,想来是不会留疤的。”
宝珍和宝画同时松了口气,宝画微微福身:“有劳小师父了。”
“施主客气了。”小沙弥单手行礼,刚要离开,秦漪叫住他。
“小师父,还要劳烦你替我向观南大师道声谢。”
小沙弥应了一声便离去了,许是亭子里有风,秦漪喉咙一痒咳了几声,下意识抬起衣袖摸索帕子却空无一物。
“这儿风大,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宝画扶着她站起来,心中暗暗想着,今日真是不宜出门。
宝珍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哎呀,要是早知道刚才那位就是观南大师就让他帮小姐瞧瞧伤风了!”
秦漪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想起刚才那个不苟言笑的人摇摇头:“罢了,怎好一而再地麻烦人家,走吧。”
宝珍还有些不死心,只是小姐向来不喜麻烦别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
观南从凉亭出来后便往经堂走,原本放晴的天又阴沉下来,看这样子不出半个钟头便会降雨。
平坦的土路上落了一层桃花,半空中的花瓣随着清风飘飘摇摇。
他驻足,手指轻轻捻动佛珠,忽的,一抹白色映入眼帘。
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张细绢手帕正安静地躺在地上,他未曾迟疑,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才走两步,那帕子被风卷着落到他脚下,上面绣着一枝鲜红梅花,栩栩如生明艳动人,在那混着杂草的泥土中格外醒目,犹如才从枝头零落,惹人怜惜。
他迟疑一瞬,轻叹一声,终是俯身将它捡起,折叠工整放进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