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不可以吗?
狗卷棘抬起头,直视着镜片后她的眼睛。
那抹蔚蓝稍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又不那么相似。
也许是眼角泪痣过于晃眼,因而会让人轻易忽略掉这份熟悉。
只是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他眨眼间便将这点莫名的熟悉感抛之脑后,“金枪鱼?”
“虽然没懂‘金枪鱼’是什么意思,但是依我猜……”神子户敛起眼睑,“是想问为什么这件事会交给你做吧?”
“原因很简单哦。”
她忽而笑了起来,眉眼间透出些许无可奈何。
“我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术式,咒力不高,连咒灵也只是能隐约看到阴影。”
“就是这样的普通人而已。”
随即她掀起眼帘,态度严肃了许多:“所以出于节约成本的角度考虑,我教会你,然后让你画才是事半功倍的最优解。”
要是像以往那样由她动手,事倍功半的性价比低到无法忍受。
一秒后,狗卷棘眨了眨眼。
他此时才意识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以最快速度摸出手机,他打字道:[那你知不知道“帐”?]
看着这行字,神子户粲然一笑。
“知道。”她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但是没有布置哦。”
神子户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同时并拢,挡在唇前。
眯起左眼,她习惯性飞出wink,口吻也近乎于撒娇一般。
“也得我布置得出来嘛,你说是不是?”
如果布“帐”的成本没有那么高,她或许还会给这小孩布置一个。
可事实是,布“帐”一点都不如不布划算。
更不用说理由也有现成的。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那么多。”神子户弯起双眼,理直气壮得可怕。
直到发现狗卷棘眼神开始放空,她才慢悠悠地补充起来,“不过你放心啦,不会有问题的。”
闻言,狗卷棘回过神来。
他微抬起头,第一次意识到穿着高跟鞋的神子户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
面对着狗卷棘充满疑惑的目光,神子户气定神闲道:“这里可是横滨。”
换做是任何一个别的地方,她的底气都不会有这么足。
但在横滨,这点事情还是不难做到的。
令人信服的理所应当。
平静无波的习以为常。
狗卷棘很难质疑她那种“横滨就是这样”的态度。
没由来地别过脸,狗卷棘小声应了一句“鲑鱼”便没再说话。
他双手插进口袋里,默默跟在神子户身后。
“相信经过刚才的事情,你也知道自己在横滨都要做些什么了吧?”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正巧和神子户漫不经心的音调相应和。
“祓除咒灵,然后按照要求布置好符咒。除此之外就是和我一起解决侦探社转交过来的咒术事件。”
“基本就是这些内容,没什么疑问的话,我就带你去住处看看。”
“大芥(不立刻画上符咒,真的没关系)?”狗卷棘瞟了一眼刚刚经过的小门。
他还以为现在就要开始学习了呢。
“嗯?”神子户回头瞥了他一眼,“大芥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想要现在就处理完?”
她甩甩手,诧异地挑起眉。
“傻孩子,工作永远做不完,那么着急干什么?”
说着,她三两步走到车旁,解开车锁。
狗卷棘一时语塞,只好跟着坐进车里。
随口应付完神子户“介意烟味吗?”的提问,他便将打好字的屏幕转向神子户。
“住在哪里?”
神子户收起火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屏幕。
在女士烟的滤嘴处两指一掐,她果断捏碎爆珠,随后叼住香烟,发动跑车。
“当然是住客卧啊。”
听到这个回答,狗卷棘茫然中带着一丝震惊地转头看向她。
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只有燃着的香烟时明时灭,顶端的火光也微弱到几不可见。
浓郁的薄荷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辛辣又提神,完美掩盖了本就不明显的烟味。
神子户打开敞篷,免得烟味沾染到身上。
似乎注意到他的疑惑,她轻描淡写地睨来一眼,失笑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貌似和你比起来,我应该才是比较柔弱的那个?”
驶出停车场的一瞬间,灿烈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得她眼角的泪痣仿佛在闪光。
她微微眯起双眼,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警示。
“不过,我相信你会是个让人省心的乖孩子,对吧?”
耳边的猎猎风声都没有她这几句话来得清晰。
他该回答什么?
或者不回答才更好一些?
狗卷棘忽而仓惶地错过头去,面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