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沛白是早上走着离开朝泉峰的,最后却是被抬着回来的,一脸的伤,外衣破烂,隐隐有血渗出,不用看也知道衣服下面又是怎样不忍直视的惨状。
蒙岩最为自责,略略听了一些他人讲的事情经过后,拳头就往桌上一砸,声如洪钟,“他狗娘养的龟孙,居然污蔑咱家孩子,还把人打成这样,这狗东西,小畜生!他在哪里?!老子要把他天灵盖都敲碎!”
云若灵轻声安抚道:“蒙大哥,小声些,小白现下需要静养,恶人自有天谴,你可别冲动行事。”
蒙岩还在呼哧呼哧喘气,霍嘉然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阿沛哥哥,你疼不疼啊?”
傅沛白被打了半条命去,现下只能勉强的半睁着眼,她抬手摸了摸霍嘉然肉嘟嘟的脸,“我没事,别哭了。”
这一摸,霍嘉然哭得更厉害了,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阿沛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就给你报仇,你要快点好起来。”
傅沛白扯着唇角,浅浅一笑,“好,我等着。”
“好了,小家伙你先出去,我们有话跟小白说”,蒙岩冷静了下来,严肃的说道。
霍嘉然抹掉眼泪,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去。
等小孩走后,蒙岩才又开口:“小白,你到底为什么不让阿若姑娘为你诊治?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讳疾忌医吗?!”
傅沛白沉默,无法言说背后的难言之隐。
云若灵轻叹一声,“蒙大哥,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来劝劝小白。”
蒙岩也是真没办法了,这小子被人抬回来一句话不说,进屋就直晃脑袋,说着自己不用诊治,留两瓶金疮药就行,无论他怎么问,怎么劝,傅沛白都缄口不言,油盐不进,他只能无奈的退出了房间。
“小白,有什么事你便说吧,我会替你瞒着的,你这伤不只是外伤这么简单,内伤郁积,是要折寿的啊。”
傅沛白一张脸煞白,却还在坚持着,“真的不必了,云姑娘,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没事的,你给我一点外伤的膏药和内服的草药便可。”
云若灵无奈至极,眼下也只能先这么做了,仔细叮嘱着,“外伤药每日两次敷于患处,草药每日一副,煎好服下,一定程度可活血化瘀,但你的内伤不诊脉具体查不出伤到了何处,是会留下病根的。”
“我明白。”
“哎,你真是......算了,我先走了,有何不适就让人来找我。”
“谢谢,云姑娘。”
云若灵不懂她为何这么执拗,连叹数声出了房间。
傅沛白躺在榻上听见外面蒙岩和云若灵的小声交谈,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大步前来,刚要说话,傅沛白先他一步开口,“蒙大哥,你不用再劝我了。”
蒙岩一口气提上来又泻了下去,他烦躁的抚着额头,“你小子到底为什么啊?害羞,不好意思让姑娘看你身体,那就我来,你硬挺着不诊治到底为什么啊?”
“你不是想学武吗?你现在这副样子不好好治疗还怎么学?你不治好身子还怎么报仇?!”
一连数问抛出,傅沛白以一室沉默还之。
蒙岩气结,粗暴的打开衣柜收拾起来衣服来,“这几日你自己一个人睡,我去其他人屋里挤挤,有事找我。”
傅沛白听得这状似冷漠的话,心里却知道蒙岩这是默许了,又给自己让出了安静休息的空间,于是她轻声道了一声谢。
蒙岩的背影顿了顿,啪的关上了门。
房间这时只剩下了傅沛白,她也终于不用再强打着精神应对他人,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
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是那些鞭伤,密密麻麻罗列的全身各处。
这种疼痛仿佛一根针一直插在她的脑袋里,她明明困倦至极,却被这种痛扰得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来人是云若灵,端着已经煎好的药和一瓶外伤膏。
“把药喝了”,云若灵端过药来,一只手想去扶着傅沛白起身。
“我自己来”,傅沛白别开对方的手,忍着疼痛坐起身子来,咕噜咕噜就把那碗发黑的汤药喝了干净。
“这个药,自己记得擦”,放下膏药后,云若灵便离开了。
傅沛白又坐了一会,觉得脑袋没那么昏了,才踉跄着起身缓缓的褪下中衣,里衣,束胸,她低头看去,干瘦的上身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鞭痕,轻的只是红肿起了血痕,重的已经皮开肉绽。
她拿过膏药,一指挑了,慢慢的往伤口上抹去,刚一碰到,难免吃痛,她不轻不重的嘶了一声,不过随后而来的是清凉的药感,稍稍压下了一些痛觉,擦完身前的伤口,又把腿上的伤擦好后,她才重新穿上干净的衣物,躺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外伤膏是什么做的,清凉过后是一阵麻麻的感觉,和痛感两相抵制下很快便让她沉沉睡去了。
醒来之时,她脑子有些发懵,身上的药效估计过了时辰,又密密麻麻痛了起来,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黑暗,她挣扎着想要下榻去点上蜡烛,刚抬起身子便被人不轻不重按了下去。
“别动。”
听到这个声音,傅沛白立马便不动了,老实的躺在榻上,她侧过头去,想看清榻边之人的轮廓,无奈屋里太黑,只能瞧见模糊的人影。
“峰主,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晏冉整个人匿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只听得轻轻的一句,“刚到。”
傅沛白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话扯着喉咙又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