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纳闷,他平日里花钱好像也算不上大手大脚吧?家规使然,他们雍王府吃穿用度虽讲究,却称不上奢侈。
阿雪看过礼物,便要回花厅了,百里扶风只好跟着她回去。
朝阳公主见到两人这么快回来,不免有些惊讶,“怎么不在外面玩会儿?”
这小丫头平日里不都是坐不住的吗?每次百里家的来了,总爱拉着他去花园里玩,要么荡秋千,要么扑蝴蝶,叫都叫不回来。
阿雪跑到她怀里撒娇,“娘,外面好冷呀。”
朝阳公主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这丫头,今年儿还没下雪呢,就冷了,等过阵子要真下雪,你还得躲到米缸里不成?”
单生听了,哈哈大笑道:“咱们阿雪可是小雪生的,怎么能怕冷,哈哈哈……”
朝阳公主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雍王妃想起近日夫妻俩不合的传闻,忙接过话题,浅笑道:“这生孩子时冷一些还好,当初我生风儿的时候,正好是立夏,可热了。不过风儿小时候,倒是不怕冷,也不怕热。”
“我记得那时候,外面的雪下得有那么厚,风儿那小手小脚都是热乎乎的,像个小太阳一样,冬日里我就爱抱着他睡觉,直到后来……”
雍王妃说到这声音忽地轻了下去,心情似乎也变得惆怅了起来。
雍王爷看了她一眼,眸色一黯,很快又收回视线。
阿雪隐约觉得,雍王妃接下来要说的话兴许与百里扶风幼时失踪一事相关,于是问道:“后来怎么啦?”
寒蝉就在外面守着,阿雪希望雍王妃能多说说当年的事情,以寒蝉的耳力,当听得到他们在里面的说话的。
朝阳公主怕雍王妃忆起往事心中不好受,忙将阿雪搂在怀里,笑道:“没什么。”不让她往下问了。
雍王妃见阿雪仍眨着好奇的眼睛望着她,犹豫了一下,也不瞒她,只是用了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你扶风哥哥小时候走丢过,被一户坏人家收养了,那坏人家里常常欺负他,不给他饭吃,他吃不饱穿不暖……”雍王妃说到这,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等我们把你扶风哥哥找回来后,他的身体就没以前那么好了,冬天也变得很怕冷了。”
阿雪听得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扶风哥哥怎么会走丢呀?”
雍王妃顿了顿,才道:“回乡的时候,遇上了洪水……让洪水冲散的。”
阿雪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八年前,雍王带着妻子和年仅两岁的百里扶风回乡祭祖,却不曾想遭遇到了埋伏——埋伏雍王的,正是几年前被他平定的叛军,叛军们怀恨在心,来势汹汹,混乱之中,百里扶风下落不明。
紧接着,当地又发生了洪涝,百姓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百里扶风一个异乡来的孤儿自此杳无音讯,直到一年后,才让雍王找了回来。
雍王妃只说了洪水一事,是怕叛军之事吓到阿雪,阿雪也不追根究底,又问道:“那扶风哥哥是怎么找回来的呀?”
这怎么找回来的,这才是关键。
阿雪问出这话时,雍王正好端起了茶几上的菊瓣汝窑茶盏,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雍王妃浅笑道:“当然是你百里伯伯找回来的呀。”
雍王看了妻子一眼,放下茶盏温和道:“好了,这都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今日阿雪生辰,当说些高兴的事才好。”
雍王妃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咱们不说这些了。”
她性子向来多愁善感,这会儿眼角已经有了湿意,忙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
阿雪见状,也不好再往下追问,她跑到雍王妃跟前,伸出一双小短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仰头天真道:“那姨姨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呀。”
阿雪说这话时,肉嘟嘟的小脸一脸认真,雍王妃一下子就被她可爱到了,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愉悦道:“知道啦。”
百里扶风也过来,宽慰了雍王妃几句。
其实他幼时走丢过这件事,他已经听他娘和奶娘说过许多遍了,尤其是奶娘,只是当时他年纪尚幼,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反倒是娘和奶娘每次提起,总是泪眼汪汪,他也是挺无奈的。
另一边,单生和雍王说起了近日长安城里的趣事,堂上的气氛又变得愉快了起来。
一会儿后,管家进来,道是晚膳已经备好了,单生忙邀众人移步食厅。
今晚的晚膳等于是阿雪的生辰宴,阿雪自然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她蹦蹦跳跳地出了花厅,然而刚跨过门槛,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阿雪的身高只见到来人穿着一件翡翠色的织锦提花马面裙,裙摆处露出纻丝绣梅花的鞋头,瞧着像是哪家的官夫人。
阿雪正纳闷他们将军府怎么会有女客不请自来的时候,抬头一看,便被这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吓了一跳,险些往后跌倒。
好在寒蝉就在门口,伸手扶了她一把。
阿雪下意识就抓住寒蝉的手,害怕地躲到了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