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得好啊。”陆濯笑了,“你去陪它们吧。”
“是。”李直正直地抱了一拳,他意识到主子情绪不太妙,但是他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木头疙瘩,当出气包向来是王得志的事情,但想到这回王得志被落在入苑坊南坊口了——
他鼓足勇气,担当起劝慰的重任:“殿下,其实这还好,徐小娘子并未进石亭见崔九郎。”
李直并未正面见过徐善,他只感受到了风雨欲来,于是一不小心张冠李戴了。
“怎么胡言乱语起来?”陆濯枯起眉头,不满地看着他,“何来徐小娘子,那是徐小娘子身边的婢子念夏!”
“属下失言!”
殿下不愧是殿下,手眼通天,连徐小娘子身边婢子之名都一清二楚。
李直亡羊补牢,斩钉截铁:“那婢子定然不是徐小娘子遣来的,也定然不是替徐小娘子前来相看崔九郎的。”
陆濯端详着他,似乎从未发现他是如此智慧之人。
五殿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自信起来了:“自然。既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徐善有怎会与崔九暗度陈仓。”
有他这样的珠玉在前,徐善不应当、也不可能看上崔九那样的瓦砾。
一个小白脸罢了,有甚好的!
面容苍白、眉眼深秀的五殿下发自内心地瞧不上崔九这个小白脸。
必然是念夏这个婢子,动了痴心,自顾自地偷摸过来看崔九。都是念夏的错。
上辈子,他就要给徐善换一批得用的人手,徐善偏生不愿意,就护着念夏和习秋这两个不中用的,为了两个下人和他生气。
想起往事,陆濯的眉宇泛起阴郁,他看向石亭里崔九的目光,越发的歹毒了。
李直……李直不敢说话。
他们可就是冲着崔九来的碧云寺,万万没想到徐小娘子真来这里进香了。想起来陆濯寺门不入,直接从后山纵马至此,再想起自己方才发出的智慧之言,一滴冷汗就顺着李直的鬓角姗姗滑落了。
“走。”
陆濯甩开袖子,大步离开。
李直扣好马缰,赶紧跟上。
陆濯一言不发,从后山往碧云寺的后院走,到了必经之路的卡口,止住了步子。
当李直跟着他,鬼鬼祟祟宛如做贼一般,藏身到小山坡后面的时候,李直还在想,不是说不相信徐小娘子和崔九郎暗度陈仓吗,那这又是在做什么。
“殿下,您不敢亲自去见徐小娘子?”李直又失言了,话一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有何不敢?”好在陆濯没计较,他冷笑着低咳了两声,眯起狭长黑眸,像蓄势待发的隼,“我倒要看她敢不敢!”
倘若她敢!
倘若她敢来——
“殿下,有人来了!”李直语气匆匆,在他耳边提醒。
徐善和念夏主唱婢随,正向后山走来。
“小娘子,您料事如神,崔家郎君果然就在石亭里。”念夏也是跟着徐善上街围观过崔九郎的,“崔家郎君着青衣,戴纶巾,正作着画呢。”
徐善轻提裙角,笑容宛宛:“他什么都会,回头我请他为我作美人图。”
前世崔九为她作过,把菩萨的脸画成了她的,意在吹捧她为观世音的化身。不过那时候是为了弄权,为了给她造势,今生就不必如此了,可以搞一搞纯粹的男欢女爱。崔九的好处那么多,重生了都叫她念念不忘。而今生始终没能与崔九见上面,这不应该。
“小娘子,您真的相中崔家郎君了?”念夏还有些晕乎。
“什么相中不相中,才子佳人本该就在一起呀。”徐善曼声道,“他是才子,我是佳人,我们天生一对。”
小坡后,李直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事不过三,他生怕自己又又失言。
“李直,你可听见了?”
陆濯却不放过他,一字一顿的,磨着牙发问。
“没有。”李直把头直摇,“属下什么都没听见,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子佳人!”……完犊子了,他死了。
陆濯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要避着徐善,他简直要笑到发癫,一边笑一边咳。
李直快哭了,没有一刻他像这般思念王大公公。
“殿下,您饶了属下吧,属下嘴笨,不能开口的,只能当个四肢发达的木头疙瘩。”
“那你就动手吧。”陆濯收住笑,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冰冷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念夏身上缠绕了一周,“拖住她们。”
说罢,他自己往石亭那边去。
不就是要见崔九吗,行,他就让徐善好好见见。
陆濯唇线勾起,看向天际。
碧云寺,好一个碧云寺。
碧云压他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