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说“不用了”，突然又哽了一下。

眼镜。

鲛人扑向了他的眼镜。

回想他第一次碰到的那只鲛人，也是在他抬手挥刀的时候，突然转过了脸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起了注意一样。

刀……眼镜……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在月光下发出了闪光。那对视力不好的鲛人来说，是很能引起刺激的东西。

可是它们面对其他鲛人身上大面积的银色鳞片，非但没有疯狂攻击，反而还能一齐围猎，说明引起它们注意的，并不是“光”这个东西。

会不会吸引他们的是某种东西，而那种东西会发出细小的闪光？

会是什么呢？

没等他继续发呆下去，小安突然开始疯狂地拍他的手臂。

他回过神来，顺着小安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他们刚刚跳下来的山头上，闪起了一点、一点的银光。

那是追着他们的鲛人。

姚竟感到头皮发麻。

他没有想到，竞技场的鲛人竟然有那么多。

相隔那么远，姚竟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看清自己。只要不发出声音，也许……

没等这个“也许”有下半句，就有一条鲛人用一个优美的姿势来了个自由落体，紧接着，不远处他们刚刚落水的地方，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飘渺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该死……忘了还有这个！

一定是竞技场里的歌声在指挥这群鲛人行动！

姚竟在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如果上岸，他们在树丛中躲避起来，或许会有一点优势。但现在他们落了水，衣服沉了，行动一定大大受阻。

水中虽然是鲛人的地盘，但是现在他们也有了一点黏液，也许比在岸上胜算要大一些。

打定主意后，姚竟猛地用手在自己和小安口鼻处抹了一把，又把小安的手抓起来，双手都糊了糊。

然后便带着他，一猛子扎下了水。

他们朝着月光能照到的方向游去，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扑通”声，应该是鲛人下水了。

姚竟顾不上回头看，只得卯足了劲往前游去。

有了鲛人的黏液，二人在水下的活动速度快了许多，呼吸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他们仅仅是手部和口鼻粘了少量黏液，和全身覆满黏液的鲛人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不少。

奇怪的是，鲛人始终没有追上来。

姚竟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去，发现身后水波平稳，并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

小安也在回头看，两人对了一下眼色，就双双浮上了水面。

岸边的两排黑影消失了，水面淋着月光，微波荡漾，看起来一片平和。

鲛人去了哪里？

这时候，突然听到空中又隐约传来了吟唱声。

那声音像是似有似无的绵薄雾气，又像蛊惑人心的靡靡之音，分不清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觉中的。

姚竟总觉得听着不大舒服，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正想问问小安能不能听出这声音在唱什么，歌声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他们身后的水波开始剧烈移动，一道银光从中破开了水面。

鱼尾在水面上划了一个弧形，又立即扎了下去，迅速地向他们靠近。

紧接着，又是一条，又是一条……

姚竟来不及多想，立刻又向前游去。

小安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开始姚竟觉得是小安是害怕，后来才发现，与其说他是害怕落后，不如说他是害怕松手后姚竟会落后。

在他体力不济放满了一点速度的时候，甚至感觉小安手上给他推了把劲。

没工夫疑惑，面前竟又掀起了一阵波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前方入水了，两人猝不及防，只得猛地停了下来。

前方的水面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前后夹击，姚竟来不及细想那会是什么，伸手想要抓住小安再往深处潜，甩开那东西。

他却抓了个空。

回过头去，他只来得及看到小安的双脚。

小安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直往上提着离开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