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曼巴先生第五章 赵谟往车站的方向狂奔,她从刚才就在想一件事儿,莫擎来万象镇的目的。 莫擎是A集团的幼子,而莫嘉南是私生的长子,如果他不是杀害莫嘉南的凶手,那么他来万象镇的目的可能和赵谟一样。 如果他是杀人凶手,那么他到这儿来就有可能是抹灭证据,这就能验证赵谟的一个猜测—这个地方一定有一些证据!这些证据和莫嘉南的死有间接的关系。 她咀嚼着脑海里的几个词汇...面店、汽车司机、学校、莫嘉南、莫擎... 到底有哪里不对呢?她遗漏了什么? “砰——”剧烈的爆炸声冲破天际,碎片、气流和火舌在一瞬间冲向柏油马路,那家面店顷刻之间被惨烈的爆炸毁于一旦,横梁、木头、桌椅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赵谟的耳膜几乎被这阵爆破声震碎,就在离她三百多米的地方,刚才还好好的面店现在变成了人间地狱。 她停下几乎瘫软的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片景象。 周围的人作鸟兽散,四处逃窜,满脸都是恐慌和不安。 爆炸声过后,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到处都是滋啦滋啦的燃烧声,意外的来临将所有人的心脏狠狠按到地心碾压。 赵谟晃神的片刻,看见那个面馆里瘸腿的女人正从爆炸现场的另外一边拖着跛脚狂奔而来,她捂着嘴巴,双手疯狂地抓着头发,跪倒在地上,满脸痛苦,喉咙里发出哀嚎声。 这时候赵谟看清楚了,她有半边脸有旧伤,被烧毁了,皮肤像起伏的塑料板,狰狞可怕。 爆炸一共造成三死二伤,死的除了面店的老板,还有当时在店里吃面的两个客人。万象镇警察局的人过来取证,赵谟因为在现场,所以也被留了下来,一同被留下来的,除了几个路人,还有那个跛脚的女人。 赵谟弯着腰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她的脸色很差,因为戴在手上的手链又丢了。 这串手链陪了她很多年,每次当她遇到危险和意外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摸一摸冰凉的玉石,这样她就会安定下来,再大的事儿也变得不那么害怕。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发呆,嘴边默念一个名字:莫擎。 坐在旁边有个皮肤黝黑的老头儿,一根一根抽烟,看起来很焦躁,嘴里一直在讲什么,说出来的话大多粗俗不已。 看起来很青涩的刚上任的小警察从审讯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点点老头儿,说道:“这里不允许抽烟,把烟灭了,该你了,进去吧。” 那个老头儿的气势不见收敛,反而往地上啐了一口,边走边骂道:“妈的,真晦气,要不是那个臭娘们...” 女人跛着脚跟在小警察身后,神色失常,垂在身旁两侧的手瑟瑟发抖,过来的时候双眼紧紧地盯着地上,嘴里也在念叨些什么,但听不清楚,脸上的皱纹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眼里红血丝暴烈,充满恐惧,显然,爆炸案给她带来不少打击。 老头儿明显认识那个瘸腿女人,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开始气急败坏起来,像根被点燃的炮竹,专门停下来指着瘸腿女人骂道:“就是你,警官,这事儿肯定是这个臭婆娘干的,妈的,她就是个神经病,当年那把大火怎么就没烧死了你呢?呸!” “吵什么吵,赶紧进去。”年轻的的小警察语气十分不耐烦,明显当这个老头儿在胡言乱语,用警棍推了他一把,老头虽然嘴上厉害,但到底怕真刀实枪,进去之前狠狠剜了那个女人一眼,放话道:“等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跛脚女人依旧神智不清的样子,身体歪倒在地上,她倒地的时候,看见穿着淡蓝色冲锋衣的女生扶了她一把。 赵谟将她扶到长椅上,问道:“你没事儿吧?” “...”跛脚女人眼睛不敢看任何人,只是盯着地上的某个点,身体瑟瑟发抖,不说话也不回应。 “你会说话,对吗?”赵谟放低语气,继续问道。 蹲在旁边的几个人当中不知道谁笑了一声,尖利的嗓音就像河边嘎嘎乱叫的鸭子,“万象镇谁不知道她是个傻子,姑娘,劝你也离她远点儿,这女的,克命。” 一说完,旁边尖嘴猴腮的一个矮个子便低声附和道:“命够硬的呀,我以为她早死了呢,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矮个子就看到坐在长椅上背着包穿着淡蓝色冲锋衣的年轻女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表情也没,但就是让矮个子就像如鲠在喉,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矮个子抬起指节粗大的手摁了摁鼻涕,看着赵谟无意识地骂了一句:“妈的。” 万象镇派出所的警力稀缺,做笔录的时候只有一个女警察值班,赵谟进去的时候女警察正捂着嘴巴打哈欠。 审讯室的白炽灯开着,氛围却不太严肃。 做笔录的时间很快,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签个字就算过了。 但是赵谟离开的时候,那个跛脚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还有那个骂他的老头。 外面天色将黑,路上没什么人,整个小镇仿佛被笼罩在一层灰色的阴翳里,气氛异常诡异,天边云色昏暗,时不时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鸟,赵谟加快脚步,往车站方向赶去。 运气不错,她坐上末班车,晃晃悠悠半个多小时就下了车,她背着包回住所的时候,徐长远正在她楼下靠着车门一根接一根抽烟,脸色不太好。 他老远就看见赵谟往这边走来,摁灭了指尖的烟,大步上赵谟跟前,拦在她面前,质问道:“又不接我电话?你去哪儿了,就上午回了个消息就消失了?” 赵谟:“手机后来没电了,没接到。” 徐长远的嘴巴还是没停下来,气得他兀自转了个圈,一拳捶在车子上,光听声音就知道挺痛的:“我最他|妈讨厌你这幅云淡风轻啥事儿没有态度,合着我担心你,你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说上辈子我是不是你爸呀,天天担心你。” 赵谟看了看他捶在车上的拳头,淡淡地说道:“那你也别老骂我一次就占我一次便宜行吗?”什么你爸我爸的。 徐长远气还没消:“我他|妈就是犯贱,以后我再担心你就是头猪,不对,连猪都不如。” 赵谟点点头,神色认真,但一般都不把他的保证放进心里:“你手没事儿吧,都捶紫了,上楼给你上点药?” 徐长远:“上什么药,我是大老爷们儿,这点伤算什么?我是那种娘们儿唧唧的人吗?” 赵谟:“不上拉倒。” 徐长远跟着赵谟上楼的时候,一路抱怨:“你一个女孩子住这么黑的楼,你晚上不做噩梦啊?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胆子这么大?” 赵谟拉下背包的拉链找钥匙的时候,终于不耐烦地回答他:“我胆子为什么你还不知道?” 徐长远被她这么一说,立马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开始扯一些有的没的:“那我不是担心你,我是猪行了吧,这二十几年屹立不倒的红旗今儿个就折在你这,这辈子就是给你做牛做马的料...” 赵谟:“闭嘴。”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楼梯下走山来一个人,就停在他们对门,是那天来找赵谟还手链的那个魁梧大汉。 他冲赵谟点了点头,向赵谟打招呼,眼神却有些奇怪,在她和徐长远身上流连:“赵小姐,男朋友?” 赵小姐?赵谟明明记得当初告诉他她姓徐。 徐长远一听马上喜笑颜开,用手握住赵谟的肩,眦着牙对大汉说道:“是啊,我女朋友。” 大汉与她寒暄了两句便进了门,徐长远倒是十分美滋滋,赵谟冷冷地白他一眼:“你的手是不是想被我剁下来?” 徐长远缩回双手:“女侠饶命。” 一进屋,赵谟就钻进房间去找之前带来的创伤药膏和喷雾,徐长远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他看到茶几上放了一张被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学校照片,随手拿在手里,看了看,嘴里不自觉地念出图片里的校名:“...万象小学...” 赵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了两瓶药。 徐长远疑惑道:“你剪这个干什么?” 赵谟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把徐长远的手腕拉过来仔细查看,回答得却很敷衍:“随便剪剪。” 徐长远诶哟了一声,埋怨道:“你轻点儿会死吗?” 赵谟想到刚才门口那个大汉对她的称呼,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皱着眉头思索:“刚刚门口那个人...” 徐长远:“不是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一个人住外面本来就很危险...”这个人又来了。 赵谟打断他:“那天他还我手链,我明明告诉他我姓徐。” 徐长远收起嬉皮笑脸,他和赵谟面面相觑。 赵谟挤出一些药膏放在手心,然后往徐长远的手腕上推:“还有,我想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莫擎。” 徐长远一听这个名字,立即抿住了嘴唇,沉默长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