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赶紧下了床穿好衣服,开门便见两个粉团子冻白的脸:“快进来。” 又转头吩咐默书:“煮点姜茶来,可别染了风寒。” 二人见沈清歌不高兴,便坐着不说话,沈清歌颇有些无奈,明明八岁的孩子,怎的一点童真也没了,似个大人一般的乖巧。 她道:“昨儿个三房那些话你们别往心里去,父亲母亲可对咱们厚此薄彼?阿姐何时拿你们当外人?莫不要时刻这般小心谨慎,你就是我亲弟妹,母亲的亲儿女,甭管旁人说什么。” 清兮跑来沈清歌怀里,搂着她腰道:“兮儿自然知道,只是府里重规矩,阿姐昨儿个又为我们得罪了三房诸位,我和清禾心里愧疚,便想着往后更要小心些,莫被人抓了错处,阿姐若被处置了,兮儿可要心疼死。” 她想起昨夜沈长宁挨打的场面,实打实的木棍子打在身上,最后已是血肉模糊,这过程看得她心惊肉跳,忍不住想起蒋氏的话,就害怕沈清歌有一天轮到了她的手里,依着沈清歌娇弱的身子,打死都有可能。 沈清歌拍拍她:“你们怕什么,阿姐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你们,更会保护咱们一家子,你们如今才多大,贪玩一些惹了事父亲母亲也不会说什么,只管好好的,清禾以后要入仕途,你也要寻一个好人家嫁过去做主母的,若现在便当起缩头乌龟,以后如何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白得给阿姐丢人,知道了?” 清兮清禾一同应道:“阿姐说的是,我们懂了。” 默书端来了姜茶,二人喝过了,便拉着沈清歌往园子里赶。 映雪院里满园的梅花,皑皑白雪压枝头,隐约瞧见艳丽的红色花瓣,有贪玩的小丫鬟跑到枝桠下摇一摇,雪簌簌落下来,小丫鬟尖叫着跑开。 一旁的看客扶着腰笑得直不起来,见着沈清歌来,硬是憋着站直了身子,咬牙不让笑声溢出来,沈清歌含笑:“高兴便笑,憋着做什么,都玩去吧。” 满园的丫头婆子破为诧异,都知道大房的姑娘太冷淡,可不爱笑,倒是不知道笑起来这么好看,一时有些发愣。 清禾揉了一团雪球朝沈清歌打来,如炸开的花,瞬时散得七零八落,沈清歌故作生气:“好啊,清禾敢打姐姐了,你可给我等着。” 说罢也蹲下身去揉雪球,同清兮清禾打闹在一处,这一闹,沉寂的映雪园便鲜活起来,主仆玩起来,闹得雪球满天飞,梅花上的散雪落下,雪上还带着几片鲜艳欲滴的花瓣,实在好看。 园子里笑声颇为欢乐,路过的人往里头张望,瞧见沈清歌的笑脸,皆是意外,谁说的清歌姑娘刻薄不好伺候?眼下正同一群丫鬟打雪仗呢,和谐欢快得很,哪里如传言那般的,可见谣言太过胡说八道。 夜里风雪又落下,映雪园里打闹的痕迹被覆盖,沈清歌喜欢,默书便折了一些回屋里放着,她坐在窗前看雪发呆,本是平淡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波澜:“默书,你回去睡吧。” 默书刚走,门被一阵狂风吹开,冬日里的风虽冷得刺骨,哪里有这般恶劣,是有人来了,沈清歌转身看去,锦邺便从外头进来,顺手关了门,瞥了一眼花瓶里的梅花,坐在它旁边对她招手:“过来。” 他似乎很喜欢这般唤人,语气轻柔,像唤一个爱宠,沈清歌没动,学着他模样招手:“你过来。” 锦邺眉头轻挑,有了几分兴味,慢慢起身过去坐到她身旁:“你看看你,我身子骨不好,你就不能走到我身边去?” 沈清歌没理他,淡笑道:“王爷夜闯女子闺阁,有何赐教?” “没什么。”他抬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似是不合他的味口,便重新放下:“夜里无聊,找你说说话。” “我们是什么关系,能让王爷找我解闷儿。” 面对着锦邺的时候,沈清歌便不由自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面前的人看似漫不经心,温柔可近,可偏就是这样的人最可怕,像是一条毒蛇,带着最致命的獠牙和毒汁,只待猎物放松警惕,便会一击致命。 锦邺思考了一会儿:“关系?”,忽然一笑:“有你没我的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歌清楚的知道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说情话的模样,是绝对的正经神情。 也许,这才是他找上她的原因,但这个原因是什么呢? 沈清歌淡淡一笑,试着追问:“那是什么意思?” “你想套我的话?”他笑着问,却透着不同寻常的揶揄。 沈清歌的心忽然一紧:“我哪里敢套您的话,九皇子本是个玉体欠康,潜心诗画的人,怎的对着我,就变了一副模样,饶是清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也没有那个熊心豹子胆套您的话啊,王爷实属多虑。” 锦邺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他懒得同她计较,看见那瓶梅花,突然道:“王府里也有梅花园,你喜欢,可以来看。” 说完,他自己愣住,沈清歌也愣住,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他的言语里没有调笑,没有玩味,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她,甚至还带了一丝温和。 沈清歌还没反应过来,锦邺便又恢复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瞧着她发呆的模样,轻慢地一笑:“怎么,对本王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