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林清蝉立刻扬手熄灭了火堆,手指扣住腰间的软剑,紧张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从南边传来,火把的光亮在山脉密道中由远及近,不多时,林清蝉便看到一个人举着火把渐渐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师父?!”林清蝉欣喜万分,赶紧站起来,心中的各种担忧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在林清蝉心目中,只要有师父在,什么事儿都能迎刃而解。 柳长风的脸色却有些不善。他冷着脸看了看林清蝉,又走到苏公子身旁,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又查看了一下他胳膊上的伤口,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没有直接问苏公子,而是转头问林清蝉。 林清蝉正要说话,苏公子却抢先一步道:“我们在青阳道游览,不小心延误了时辰,谁知道青阳道还真的有鬼打墙,我们怎么绕都没绕出来,反而绕到了北蛮的境内,刚巧又碰到了驻兵,我们掏不出腰牌,就被…不过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受了点小伤,加上有些旧疾,耽搁了。” 柳长风深深的看了苏公子一眼,没有搭话,他抬手搭上苏公子的脉搏,诊了片刻,确实也没查出什么异样,便直起身,对林清蝉道:“你舅舅震怒,为师这次也帮不了你了。” “什么?!”林清蝉当即苦下脸色,舅舅震怒是什么效果她是知道的,但是这次她真的冤枉啊! 她十分怨念的看了苏公子一眼,却见自己师父从身上解下披风,细细的披在苏公子身上,然后恭敬拱手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师父是看到了烟雾吗?”林清蝉突然问道。 柳长风瞥了她一眼:“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做了处理和掩护,北蛮查不到这里。” 林清蝉终于放下心来, 她走上前想要搭把手扶起苏公子,却被柳长风侧身挡住。 柳长风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下滑又扫了一眼她被撕掉一只袖管的手臂,顿了顿才道:“你拿着火把,前面带路。” “哦。”林清蝉只得老老实实的应了下来。 三个人回到望北城的将军府中时,知府姚良正急的团团转,整个人来回不停的走动着,完全坐不下来,而沈云,则阴着脸坐在位置上,冷冰冰的模样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三人出现的瞬间,好不容易坐下的姚良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胖乎乎的身体突然变得十分敏捷,几步便奔到了苏公子的面前。 “我的…公子!祖宗!您真是吓死我了!!”姚大人擦着额头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您不知道自己…” “好了。”苏公子抬手止住姚大人的话语,面带微笑的宽慰道,“我这不是没事么。” 姚大人张了张嘴,仿佛有一肚子的怨念要说出来,但是他望了一眼苏公子身旁的林清蝉,又闭上了嘴巴,硬生生的将话头全部憋了回去。 “沈青!你给我过来!”沈云突然一声爆喝。 林清蝉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几步走上前去,老老实实的垂首站在那里。 “义父…” “跪下!!”沈云又是一声呵斥。 林清蝉一愣,抬眼看向自己的舅舅。沈云的脸色异常阴沉,丝毫也没有虚张声势的感觉。 完蛋了…… 林清蝉扁了扁嘴,把心一横,只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异常响亮,站在林清蝉身后不远处的苏公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让你带苏公子游览,你游到哪里去了?!昨夜北蛮驻军险些越过北境!要不是我军及时发现拦住了,知不知道现在什么后果?!” 林清蝉垂首不语。 “知道北蛮越境的借口是什么吗?!”沈云喝道,“是‘发现大楚可疑之人入我境内刺探’!” 沈云伸手抄起立在堂中的一把长棍,“咚”的一声杵到地面上。 “说!自己该不该受家法责罚?!” 林清蝉直挺挺的跪着,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应该。” 沈云微微一愣。 他原本以为林清蝉会顺势解释一番,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如此置气的全部担了下来! 他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清蝉,心中的怒气直窜头顶。 “啪”的一声,一棍子打在林清蝉身上,这一棍子没有丝毫留情,沈云是真的动了怒,他怒在林清蝉不知轻重,她难道还不明白自己带着是个什么人?! “啪”的一声,第二棍夹着沈云的怒气再次打在了林清蝉的身上,林清蝉挺着身子跪着,嘴角却因为死命咬着牙磨破了唇角,渗出殷红的血丝。 柳长风沉着脸看着这一幕,拢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前一夜林清蝉和苏公子没回来,大家本就担心,不想姚大人更是连夜赶来,终于忍不住告知两人这位苏公子的真实身份。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沈云和柳长风还是异常惊讶。若他在北境真的出了事,那真是… 于是,沈云派出几队人马到青阳道寻找,却刚巧碰上试图越境的北蛮小队。 双方虽然没有发生真正的冲突,但是剑拔弩张,一直僵持到天明,对方才放弃越境,重新退了回去。 沈云是真的发怒了。 但是柳长风明白,这几棍打在林清蝉的身上,却是做给那位苏公子看的。 林清蝉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孩子,这次的事情问题必然不是出在她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苏公子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沈云都希望林清蝉自己能看清楚一些。 若苏公子无情无义,此番过去,林清蝉自然会离他远些。 若他有情有义,那看在林清蝉受苦的份儿上,希望他后面几日能安分下来。 故而,面对这招苦肉计,柳长风无法上前阻止沈云的家法。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儿受罚。 林清蝉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沈云虽然心痛,却依然冷着脸第三次扬起了棍子。 只是这一次,棍子没有落下来,而是被人抬手按住了。 苏公子一手握着长棍,脸上的冷意仿佛能掉下冰渣来:“将军,错不在他,你何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