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觅默默打量着他墨黑的眉,微挑的眼尾,还有挺直的鼻梁,完美到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让人感叹造物主的不公。 直到讲座结束,他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舒觅这一排只有她们三个人,唯一的出口此时正被沉睡的某人堵住。 倪霜霜自然不愿意离开,舒觅却夹在中间坐立不安。 等到人都走光了,大厅内空空荡荡的,她开始有些急了,遂提议道:“要不……我们翻到前面一排去吧?” 倪霜霜闻言,面露嫌弃:“你做这样的事对得起你的长相吗?” 适时,席遇身体微动了动,舒觅一个激灵,转过头去,竟瞥见他睁开的眸中含着几分戏谑。 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没怎么睡好,面露几分疲惫,动作缓慢而优雅地站起身,临走前,诚恳地朝舒觅说了句:“别翻,挺危险的。” 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留舒觅石化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她收到一条舒尧发来的消息。 “姐,我有件事儿要跟你讲。” “有女生跟你告白?” “这不是很正常吗。” “有男生跟你告白?” “......” 舒尧抱着手机一脸生无可恋,尚在酝酿感情,这空档里,舒觅的手机收到一条好友验证请求,点开后,验证消息显示:我是徐子萧。 点击确定添加,不过几分钟后,对方便发来消息: “在忙吗?” “没有,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跟你说一声,你已经通过最终面试了。” 舒觅心下默然,似乎对这个结果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微微挑了挑眉,回了句:“好的,麻烦了。” “没事。” 她不禁想,难道学生会主席都是这么亲力亲为,亲自给每一个面试通过的同学发消息? 倪霜霜表示,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此时,舒尧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姐,我错了,我把你养的花弄死了,你打我吧!” “不了。” “你不打我?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打我。”舒尧喜极而泣,抱着手机暗自窃喜,还没来得及感怀一番,舒觅却发来后半句话。 “我现在打不到你,你等我回来弄死你。” “……” 回到寝室后,简娅和安冉表示都收到了体育部和文艺部部长发来的面试通过消息,倪霜霜在床上痛心疾首,痛批这个看脸的世界令人无比绝望。 当然,没人搭理她。 到了晚饭时间,倪霜霜继续在床上伤春悲秋,简娅出门赴约,只有舒觅和安冉相约食堂。 外人提到C大,首先联想到的除了它全省第一的名头外,便是它的食堂。 提到它的食堂,便不得不说它闻名远近的套餐。四块五的两荤一素,十几年来没涨过价,吸引了C市各个大学的才子佳人们来一览风光。 不过,据学姐学长们长期以来的观察得出,才子佳人们其实是打着游览的幌子来相会佳人才子的。 两人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一处空桌坐下,今天食堂没有糖醋里脊,舒觅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打了南瓜蒸排骨,不过她不怎么喜欢吃南瓜,遂耐心地挑着排骨,顺便听听身后传来的免费八卦。 她无意探听她人隐私,只是身后那桌女生交谈得太过热烈,似乎达到了忘我境界。只是听着听着,她眉尖微动,忽觉势头不对。 “欸,你们知道吗,面试那天那个女的是谁啊?” “管她是谁呢,穿那么暴露的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好像有点过分了,舒觅借着撩头发的动作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觉得那三个女生似乎有些眼熟。 安冉显然也听到了,低声道:“她们好像也是那天面试的。” 难不成她们说的是“花蝴蝶”? “就算她打扮成那个样子,主席也看不上她啊。” “主席是看不上她,不过,我听说主席好像亲自打招呼通过了一个办公室的人。” “谁?” 这声音还有些好听,只是语气太过急切,失了沉稳。 “嗯……好像是艺术学院的吧,叫什么来着?不太清楚,好像姓舒吧?舒什么……啊!舒觅!” 大多数女生往往便是如此,在与对方还未相互认识之前,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更不会将她的名字无比顺溜地说出来,总要自导自演经历一番记忆风波,才会恍然大悟对方姓甚名谁,似乎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因为自己无意为之,并非刻意关注。 舒觅被直呼大名,精神一振,挑排骨的动作滞缓下来。 “艺术学院?舒觅?” “对啊,听说长得……” “不过就是个学艺术的花瓶而已。”又是那道好听的声音,带了几分轻蔑的意味。 另一道声音连忙附和:“谁说不是呢?哪像咋们静茜啊!不仅是英语系的大美女,还是大才女,又是主席的直系师妹,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大家都懂啊!” 她口中的静茜大约就是那道好听声音的主人了。 舒觅心下无语一阵,继续挑着排骨,不禁在心中诽腹:没人想和你争“月”,何况那还是一弯水中月。 岂料身后几人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大有将矛盾发展到线上的意图。 肖静茜勾了勾嘴角,摩挲着左耳耳坠,云淡风轻道:“过段时间不是要聚餐吗,到时候会会她。” “怕是到时候她见着你都无地自容了!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相形见绌!” 安冉想说话,舒觅眼疾手快地拉着她离开。 “觅觅,她们也太过分了吧!” “是有点过分。” 诋毁她也就罢了,怎么连带着也看不上学艺术的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一向好脾气的安冉也气不过。 “当然不能。”舒觅认真道。 “那你想怎么报复?”安冉语气里透着几分期待。 舒觅思索半晌,灵光一现:“我去参加聚餐不就是对她最大的报复吗?” 安冉张了张嘴,却是只字未言,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席遇从报告厅出来后,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回了家。 途中接到沈郗眠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家。”他回答地言简意赅。 沈郗眠纠结几重,终是开口道:“我跟你说啊,美术系的那个系花上午又来找我了,这次托我转交给你一支画笔。”言及此处,他有几分唏嘘,“那画笔真是不错,可见她也是用足了心。不过没有你的同意,我也不敢随便收下,谁让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你说你的态度都这么了令人心碎了,她还……” 席遇似乎并没有听他说下去的打算,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旁,倒床便沉沉睡去,这几日睡眠不佳,他是真的有些疲惫。 又一次,他在大汗淋漓中醒来。 坐起身,茫然四顾。 入眼是一片凄惨的白,漫漫无垠。 又梦到她了。 不过万幸,这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以往的她只有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等他准备叫住她时,却惊觉,原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滚了滚喉咙,随意拨了拨额前睡得有些凌乱的黑发,起身下床,来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一本素描本。 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似乎早已养成习惯。 素描本上千篇一律的画着同一个人,翻动间,显露出夹杂在其中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灰色的长大衣,怀里拥着一束鲜花,身形高挑,气质脱俗,明明在笑,却压不住眉目间的若有若无的冷清。 他轻轻拿起,注视良久,倏地,微扯了扯一侧的嘴角,几不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