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没有回复消息,厌恶地丢开了手机,在心潮起伏中,索性捡起书桌上厚厚的文件翻了起来。
纸张被风掀得窸窣作响,来不及装饰的花瓶孤零零地立着。
他一直没有离开这个窗口。
远处枝头的海棠花瓣被风吹散,静静地飘落在地。
在时光的悄然流逝中,它渐渐地沉进草丛的缝隙,不日就要化作花泥。
午后,一辆老款的玛莎拉蒂跑车驶入了别墅区,车身纯白,一派贵气。
玛莎拉蒂穿过了明艳的花雨,驶进庭院,依旧穿着黑色风衣的黎嘉年从车上下来,朝站在二楼阳台上的段殊招了招手。
段殊便笑着回应,转身下楼,身后的窗纱如云雾浮动。
从第三人的视角望去,这幅画面像极了午后幽会的情侣。
芳姨见到这个与段殊长得极为相似的客人时,差点惊掉了下巴,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才战战兢兢地将他请入屋里。
“下午好。”段殊看向那辆停在院子里的白色玛莎拉蒂,“这不像是你会主动选的颜色。”
黎嘉年的心情显然很好,赞许道:“猜对了,这是我爸过去最喜欢的一辆车。”
然后他拉长了语调,像是在开玩笑:“现在……成了我的战利品。”
原来这是黎嘉年父亲留给他的遗产之一。
籍籍无名的私生子,突然被认回豪门,深受宠爱,不仅在父亲逝世后得到了巨额遗产,后来又凭借自己的才华成为了一个声名鹊起的画家。
他的人生是无数种曲折命运中最传奇最幸运的那一种,饱受旁人艳羡。
不过这样情绪难辨的句子,让人很难接下去,段殊便转移话题道:“画室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就要麻烦你了,我不一定是个聪明的学生。”
黎嘉年随口道:“没关系,无论如何,你都会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话音尚未落地,他已不再留恋这个暧昧的句子,转而饶有兴致地看向客厅墙面上那幅巨大的《风暴》。
“很漂亮。”
不知是在赞美自己的画作,还是在赞叹这幅画与整座别墅的浑然一体。
陆执偏爱冷色,除了餐桌上的那瓶花,屋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全是简单硬朗的黑白灰,此刻配上红黑交错的凄怆深海,色调和谐融洽,还增添了别样的艺术气质。
段殊点点头:“还要感谢陆律师愿意割爱。”
由于赠画的关系,他在表面上与陆执也算是相识了。
黎嘉年闻言回眸,笑意盎然:“我会替你转达这句话的。”
礼节性的参观宣告结束,段殊带着他往楼上的画室走去。
“对了,说到陆律师……”
画家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伴着清脆的脚步声。
“你喜欢他吗?”
这个突兀的问题钻进耳中时,段殊脚下的步伐丝毫未变,面露茫然:“什么?”
午后晴朗,猛烈的日光从楼梯拐角处的大块玻璃窗渗进来,放肆地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双静默又灼热的眼睛。
黎嘉年定定地看着他,完整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喜欢陆律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