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羡虽没读过,却好歹是考古专业的,大抵知道这些书,本本都是言辞繁复,又涉及排兵布阵,是极难懂的。而刘君泽却说,这玩意浅显!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刘君泽一脸憨笑,只觉得吾心甚慰,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还好提前发现了他,若是被萧叙白发现,只怕这大楚真要易主了。
“云羡。”有人轻声唤她。
云羡睁开眼睛,只见徐慈心正俯身看着她,徐思温站在徐慈心身侧,亦是面含笑意。
云羡赶忙坐直了身子,让出半个位置来,道:“母亲快坐下。”
徐慈心笑笑,不动声色的看了刘君泽一眼,又看向云羡,道:“我不坐了,是思温有事找你,又不便入后宅,这才央了我带他过来。”
云羡站起身来,道:“母亲喝盏茶再走罢,紫苏手艺不错,烹的茶很是香醇呢。”
徐慈心摆摆手,叹息道:“下次罢,过些日子便是你父亲五十岁的大寿了,届时陛下要亲临相府,便更是唐突不得了。我呢,自是样样事情都要操心,不敢出半点差错。等事情了了,我再来吃茶。”
她说着,便看了徐思温一眼,道:“你们兄妹两个说话罢,我先走了。”
云羡知道不好再留,便只道了声“是”,便看着徐慈心款款走了出去。
只剩下小辈在,也就不必拘着礼数,云羡径自坐回躺椅上,一手抵在椅背上,脚下摇晃着,好不悠闲。
徐思温亦找了她身旁的石凳坐下,他四下扫了一圈,道:“你这小日子过得真不错,难为我日日在外面替你担心,想来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云羡笑笑,命紫苏送了茶来,道:“你若喜欢,我也让人去给你弄个躺椅,咱们一道檐下乘凉,偷这浮生半日闲暇,可好?”
徐思温垂眸啜茶,道:“这主意好,等你置办好了便派人和我说,我定是日日都来的。”
他说着,看向刘君泽,温言道:“君泽,我有事想和你姐姐单独说,可以吗?”
刘君泽点点头,朗声道:“云姐姐,我回屋子里读书了。”
云羡自知徐思温定有要事,便由着刘君泽去了。
她凑近了他些,屏气凝神,压低了声音,道:“可是七彩琉璃宝盒有消息了?”
徐思温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之上,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云羡立即坐起身来,略一旋身,便面朝着他,双脚落在了地上。她向前弓着身子,抬头看向他,道:“在哪里?”
徐思温弯了弯唇,亦凑近了些,声音低微,道:“我想起来,此物我曾在先帝的书房里见过。”
他顿了顿,观察着云羡的反应,解释道:“那时我随父亲进宫,曾有幸去过一次先帝的书房,那七彩琉璃宝盒就摆在他的御桌上,似是他的爱物。我当时虽不敢细看,可那宝盒实在美丽绚烂,只见过一次便不会忘的。”
“之前你给我看图,我就觉得眼熟,我虽不敢保证这图中的东西与当年我所见的东西一模一样,可也差不多了。自来琉璃难得,七彩琉璃便更是至宝,除了皇室,大约也没别的人用得上。”
“你若要找,只怕还得往宫里头找去。”徐思温说着,看了她一眼,见她蹙着眉,眼里隐隐有些喜色,不觉暗自担忧起来。
他叹了口气,双手交叉着,道:“我虽不知道你寻此物有何用,可还是想劝你一句,若非必要,便不要找了。当今陛下暴戾阴鸷,他与先帝更是水火不容,你要找先帝的东西,只怕会触了他的逆鳞,说不好连性命都难保的。”
先帝的东西?!
云羡一怔,那日容洵救她,分明是已经知道她在找七彩琉璃宝盒了。按照徐思温所说,她若是回不去,岂不是死定了?
云羡登即愣在了原地,心里七上八下的,再没有方才那般自在的模样。
徐思温见状,便知道她定是为难至极。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澄澈真诚,带着一缕柔光,郑重的望着她,道:“云羡,为了死物而伤了自己,不值得。”
云羡回望着他,亦有一瞬间的动容。她咬了咬唇,缓缓的低下了头去。
事已至此,只怕她已无退路了……不成功便只有成仁了。
她抬头望向他,眼眸闪烁着,道:“思温,你知道么?有时候……也是值得的。”
考古是如此,回家,亦是如此。
她要回去,这是唯一的路,虽九死而未悔。不是不悔,是不能悔。
徐思温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苦笑。
任何人都有一定要做的事,他虽没有,却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