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连忙收了话匣子,他握住腰间的刀,谨慎的望着门外,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小厮躬身走了进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道:“大人、小…….小姐,是小的。”
云羡看了他一眼,示意沈让把刀收起来,道:“何事?”
那小厮头也不敢抬,忙回道:“有位萧公子找您,掌柜的已让他在前面候着了。”
云羡与沈让对视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道:“我这就过去,你先去罢。”
小厮会意,忙不迭的一路小跑了出去。
云羡将手里的账本放在架子上,道:“掌柜和小厮都是我亲自选的人,嘴还算严实。”
沈让抱着臂,拍了拍腰间的刀,道:“有凶器在,料他们也不敢胡说。”
“什么凶器,最多算是武器。”云羡白了他一眼,道:“我先过去了,你若是没事,也早点回去罢。”
她顿了顿,嘱咐道:“从后门走。”
沈让笑着答应了,道:“我们弄得和偷情似的,我还挺不习惯。你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云羡没理他,径自向外走去。
大哥,见不见得人的,你心里没点数么?你可是皇城司的人,皇城司!
*
云羡沿着库房外的六棱石子路一路走去,大约五分钟不到,就进了前面的铺子。
古代的铺子大多是这种结构,前面是店铺,后面是库房和伙计们休息、做饭的地方,也算是最早的室内规划。
因着是经营古玩生意,铺子里装修的只能算通透,却谈不上如何亮堂,这些物件大多出自土里,受不得暴晒的。至于买家看不看得清,就不在店家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顺着门的方向看去,最前面是一扇雕花屏风,右边是几排博古架,一方桌子,几把椅子,左边是一个柜台,掌柜的正站在里面,低头打着算盘。
见云羡来了,忙抬起头来,从柜台里走出来,道:“大小姐,萧公子等您许久了。我私自做主,请他去二楼坐着了,那里僻静些。”
云羡点点头,只让他继续去忙,便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楼梯陈旧,每走一步便发出“吱吱”的声响,像是沉闷的低吼,一声一声响在云羡的心上。
她只认识一个萧公子。
而且,她完全不想见到他。
萧叙白坐在窗边,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一下一下,像是芒刺,扎在他的心上,又痛又痒,倒不如彻底的疼痛来得痛快些。
他咬紧牙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终于,在他几乎忍耐到极限的时候,楼梯上吱呀作响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云羡着了一袭茶白色的衣衫,长身玉立,就那样直直的站在楼梯口,蹙眉望着他。
她眼中满是戒备,道:“你来做什么?”
她语气不算和缓,与其说是警惕,倒不如说是无奈。他在她看来,不过是个不速之客,纠缠不清的不速之客,仅此而已。
“自是有事。”他淡淡道。
他避过头去看向窗外,似乎不愿再谈,起码,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多谈。
她站在那里,一副随时要走的模样,算什么呢?
云羡冷哼一声,大步走上前来,歪着身子在他面前坐下来,连茶都懒得倒一杯,只看着他的眼睛,坦然道:“什么事?”
萧叙白微微抬眸,一时间,竟像是有万般心绪堵在胸口,连带着语气也生硬起来,道:“上次春日宴,我并非有意针对。”
“你是来道歉的?”云羡摆弄着桌上的一只紫砂茶盏,道:“我并未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说实话,”云羡看向他,语气中满是不在乎,道:“我一早就知道你会那么说,也就根本没指望你会帮我。”
萧叙白没说话,他只是看向窗外,眼眸却一寸寸的冷起来,直到完全冰封,凝结成霜。
他的胸口闷得要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奔涌着,一股脑都冲到了胸腔里去似的。他甚至不敢去看她,他怕他控制不住,显出自己的痛苦和怯弱来,那是他不该有的东西。
他该是永远云淡风轻、白衣胜雪,可自从遇见云羡,他这个“云间公子”的称号,也糟蹋的差不多了。
只可惜,他的全部骄傲与自尊,于她而言,大概还没有那个破紫砂茶盏来得珍贵。
他低头笑笑,眼里满是嘲弄,却不知笑得是街市上的人,还是他自己。
为了她,他破例的够多了。
够了。
他倏尔看向她,眸光一沉,站起身来。
他目视着前方,只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云羡,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接近丞相府又有什么目的,我只劝你一句,不要白费心机。”
这还是云羡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只是这话说得太过蹊跷,心机,她想不出来,这丞相府从上到下有什么值得她费心机的?
云羡猛地站起身来,逼视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