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沾:“尊上,是给条活路的那种扔,还是?”
苍黎拧起长眉,刮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沈湘,吐出三个字:“随便你。”
鬼沾慢慢眨巴了僵硬的眼睛,反复品了苍黎的话后,琢磨出魔尊并不是非要这女修死,于是他托起沈湘离开结界,在魔域边缘巡游了一圈,最终把沈湘放在了圣灵山下。
这地方离界碑不远,平日来往的魔修少,但灵气不算贫瘠,或许能让这女修多活几时。
放好后,鬼沾匆匆回去交差,哪知和赶来的苍黎撞了个正着。
“尊上,您调息好了?”鬼沾见他提前出结界,震惊不已。
祸水长剑在苍黎的手中闪烁着流光,黑色剑身发出急不可耐的争鸣声,剑尖指向沈湘的眉心。
鬼沾了悟,这女修来路不明,还用魔尊都无法查明的方法破了结界,即便再虚弱,也要杀了以绝后患。
然而下一瞬,他听到苍黎哼声一笑,挑眉道:“不就是修为,本尊有的是!”
他反转祸水,修长冰凉的剑柄轻碰在沈湘眉心。
修为源源不断注入进沈湘的灵台。
魔修路子大多野,直接注修为,甚少有人能扛得住。
沈湘无意识中,先是蜷缩起身子,嘴里喃喃着冷,但很快,她凹陷的脸颊逐渐饱满,眉宇间也流转着充沛的灵光,整个身体在缓缓的舒展。
“是魂身?”鬼沾呆呆震惊。
“不错,是魂身。”
所谓魂身,就是人死后完魂入鬼道,得了机缘,又修了个与本魂相连的身体。这种身体,只要魂魄无碍,身体也不会五衰,就是身负重伤,也不会轻易散魂,是鬼修之道。
但相反,若是鬼修之人魂魄不堪一击,被修士出手伤到了魂魄,那身体就像琉璃脆,也会破碎。
苍黎暗暗思忖,这来路不明的女修,虽然身体破烂残血,千疮百孔,可魂魄给他的感觉却异常坚韧,仿佛龟裂的田地,给点修为甘霖,就能立马长出旺盛的生命力。
沈湘在修为的滋润下,小树抽新芽般的生机盎然,唇红齿白,气色红润,连头发丝都喝饱了,闪烁着健康朝气的色泽。
她闭着眼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吧唧了几下嘴,一转身,呼呼睡去。
苍黎收了祸水,看向她的目光明暗不定。
诡异。
这女修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诡异。
“那又如何。”苍黎自语道,“还怕她翻天不成?”
再诡异,她也是个还未结丹的废物,还配不上让他提防。
既如此,就当养了个镇痛的药草花,挂在身上,每日赏她口修为让她不饿死就好。
苍黎扯着沈湘的后衣领,拎起熟睡未醒的她,对下巴都惊掉的鬼沾说:“去查她的来历。”
“好。”
“顺道,”苍黎顿了一顿,道,“去三元街买些红布回来。”
“……”鬼沾不解,鬼沾从未听过这样的任务,他出声询问,“尊上,红布是用来做什么的?”
苍黎说出了一句鬼沾死都想不到的话:“传下去,本座要成婚。”
鬼沾魂飞天外:“……谁?”
苍黎斜眼看向手中的这根废柴,微微撇嘴道:“她。”
鬼沾挠头:“啊……”
苍黎仿佛知道鬼沾想问什么,他冷笑一声,淡淡回道:“她能让本座头没那么痛。”
鬼沾激动不已,再看沈湘就如看他的救命恩人。
苍黎语气微有疲惫:“所以,从现在起,她需要时刻跟随本座。但无缘无故让一个未结丹的废物跟着本座,他们必会起疑,若是被他们探知到本座的旧疾离不开她……”
鬼沾:“确实!”
苍黎目露嫌弃,啧声道:“何况她又不是倾国倾城貌,从脸到修为,哪一个配得上本座?本座若说她是我瞎了眼突然看上的女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故而才每日不离左右,你觉得,可会有人信?”
鬼沾就事论事,诚实回答:“不能够。”
这女修容貌尚可,算得上有点姿色,可圈可点,但并无风情,也不婀娜……的确不像有迷倒魔尊的本事。
“所以,你记住。”苍黎道,“他们要问起,就说她是本座自小定下的婚缘,父母之命不可违背,资质再差,本座也得兑现承诺。”
鬼沾呆呆喜道:“这个理由确实不错。”
苍黎是突然杀进白骨殿的,父母身世师从何门,全都是个迷。有人问过苍黎,他是在何处修炼的,苍黎只回答了三个字:“思绝楼。”
许多消息灵通之人掘地三尺,三界找遍,也查不出思绝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是哪门哪派,哪家神通。
所以,他这样的人,就算再给自己添个父母定下的神秘妻子,也不会有人怀疑深究。
鬼沾很快把红布置办好了。
沈湘睡醒时,满目都是血红色,身边一圈喜烛环绕。
她猛地坐起身,瞪大了眼睛。
屋里有个男人,一个穿得极其艳丽的男人。
他歪坐在虎皮狐绒堆起的宽阔黑金椅上,抵着额角,眯着狭长的眼睛,薄唇轻抿,嘴角微微垂着,形成一个略感嫌弃的弧度,不可一世道:
“怎么,欢喜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