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杨屿又被人拎了起来,耳朵里有轰鸣,他又一次耳鸣了。现在他跪在地上,头发被警卫员朝后方抓起,脸不得不微微昂起看向正前方。王校长的脸同样也挂彩,这让杨屿多多少少心里好过了一些。
他还是没学会戚斯年给他警告,要想当一条狗,就先把狼的眼神收起来。
“很好,很好,戚家就收养了你这么一个东西,你的父母牺牲前没教过你好好听话啊。”王校长擦着鼻子上的血,“在把你关禁闭之前,低年级学员杨屿,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杨屿浑身都好疼,好像到了这个基地之后,自己就在不断的受伤。耳鸣声开始减弱,他还没学会成年人的冷笑,只能用一个孩子最恨最恨的眼神瞪着他:“等着吧,我一定会咬死你。”
这个答案,让王校长和管理住宿的杨指导员很惊讶,他们还没见过这么不服从管理的学员,但是不要紧,关上几天禁闭,饿也饿服了。“很好,我很期待这一天。把他带到禁闭室去。”
话音一落,杨屿的双脚就离地了,他像个小摆件,被高大的警卫员拎了起来,只能看着自己的军靴荡来荡去。禁闭室是什么样?他还没去过呢,以前只听说过,说是军校为了惩罚犯了大错的学员用的。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灯啊……杨屿看着地板,忽然,自己又停下了。
“啵,啵!啵去!举……举!”戚洲张开双臂,挡在了他们的前面,嘴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叫声,稀里糊涂地说着。他不能让他们带走杨屿,可是一长串的话绕在舌头上,完全说不出去。
听不见他们刚才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杨屿为什么忽然发狂,更不清楚他们要把杨屿带到哪里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拦住他们。
这些警卫员都是哨兵,他们一只手就能把杨屿打死,戚洲知道哨兵有多强。
如果可以的话,他好希望自己在18岁那年觉醒,成为一名厉害的哨兵,保护基地,保护身边的每个人。不让秦清叔叔的牺牲再次发生。
王校长看到戚洲之后,脸色一变。他可以惩罚戚斯年的养子,但是对戚洲,还是要退让一些。虽然学校里大部分学员都是向导的孩子,可是戚斯年的地位这些年逐渐攀高,很有可能再次升职。他如果再给基地立下军功,很有可能升为基地第一向导。
“好吧,既然戚戚为他求情,放开他。”至于这个不懂规矩的孩子,他也懒得再管,军校里自会有人教训他。于是,他给了警卫员一个眼神,杨屿从无助的半漂浮状态砰声落地,直接摔了个面朝地。
摔倒之后杨屿立刻直起身来,不想让戚洲看到自己这么丢人的样子。
等到杨屿落地了,戚洲才停止叫喊。他嗓子里好疼,刚刚自己喊了什么完全不清楚,唯一能证明他出声的证据,就是嗓子疼。
“举,我……我……”他将杨屿扶起来,“举,举,许……数……”
来来回回,戚洲把那个口型能发出来的音,都试了一遍。
“你叫什么啊?好吵,你怎么这么吵啊?”杨屿还是没听懂他在叫什么,只觉得耳膜快要被人撕裂。他的鼻梁骨上流出一道血痕,胸口里无处发泄的思念也让他想喊几声。可是他都不知道该对着谁喊。
谁要来这个该死的基地啊,他和爸爸妈妈在另外一个基地生活得好好的,活得好好的,然后……忽然之间……一切就都变了。
没有人问过自己的意见,也没有人问过自己愿不愿意来,现在却要自己无条件接受?笑话!迟早他要报复回去,要把这个基地都杀光!
就在他在心里实施着自己远大又宏伟的报仇计划时,一个温暖的小嘴巴,突然贴住了自己。
杨屿愣住了,刚刚所有的杀戮想象嘭地裂开,消失,不见。
戚洲亲在了杨屿的额头上。
他能说的话不多,杨屿又不接自己的本子,没有交流的话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爸爸总是这样亲自己,只要这样一亲,无论心里再难受都不会再继续难过。
他又用手擦了擦杨屿的伤口,然后含了一下指尖,再把沾了自己口水的手指伸过去,继续擦他的血。擦完之后又踮起脚尖,抱着杨屿的肩膀,在他的额头上再亲一下。
杨屿无处可躲,耳边又响起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