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杰——”王浩然大呼一声，企图将一直都以乐观积极一面示人的少年唤醒。仿佛他只是被噩梦魇住了，又或者只是恶作剧假装丧尸来吓唬大家。

夏雪被这一声惊得一抖，瞬间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完全不想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吴杰……竟然变成了丧尸？！！

少年丧尸似乎没料到能面对这么多食物，他有片刻的犹豫，像是在挑选先对哪一个人下口。接着，他便凭着本能扑向离他最近的也是刚刚发出巨大吼声的胖子。

“吴杰！”王浩然目眦欲裂，悲愤地瞪大双眼，脸上的血色全失。几天来，他可以说是和这少年成了好朋友。他们一起侃大山、一起说笑话、一起收集物资还一起煮饭……他以为他们能就这么一起活下去，成为一辈子的好哥们、好兄弟。却没想到，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们居然就已经阴阳永隔！而且，他这兄弟成为丧尸的第一口，竟也是冲着他来的！

他伸出手，想施展出土系异能抵抗，可双手举在空中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知道是自己之前使用异能过度还是纯粹不忍心，总之此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吴杰如同之前的朱枫一样扑了过来。

“老王！”齐云轩见势不妙，立刻抬手聚起一只火球就要挥过去，然而却感觉手腕一沉，继而有一道水流卷来，火球噗地熄灭。他转过头，只见楚雯不知何时折身回来，将他的手腕扯住，同时使出水系异能阻止了他的这一击。

“交给我妹吧。”楚雯没有看他，只松开手，一脸悲伤地看向前方。

夏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过来的，等她回过神来之时，就发现自己已经挡在了吴杰和王浩然之间。她双手伸在前方，紧紧攒住了吴杰青灰的手腕，格挡住了他的动作。

也是第一次，她亲身感受到了丧尸没有丝毫暖意的体温。那冰凉而僵硬的触感通过掌心传了过来，让她冷得发颤。

太可笑了！她想。她可是使用冰系异能的异能者，之前凝聚冰珠、冰锥、冰块都没觉得冷，怎么会因丧尸的体温而冷得直抖呢？

“吴杰……”她开口，声音却冻得哽噎，“你别这样。”

对面的少年丧尸将头微微垂下，似乎正努力聚焦视线看向对面的女孩，这一动作令夏雪心中升起一丝欣喜。

这是对她的话有反应了？吴杰还没有完全变成丧尸吗？他还有救？

然而，现实显示一切都只是她的虚妄，少年垂下头却是猛地张开嘴冲着女孩的脖子咬了过来！

夏雪脑中一阵轰鸣，本能地侧身一躲，让丧尸扑了个空。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了！吴杰已经变成了丧尸，再也不可能恢复了，那个像阳光一样的娃娃脸快递小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手腕还被她攒在掌心，之前的攻击没能咬中目标，便再度扭头扑来。

夏雪深深看着眼前的少年，一瞬间他狰狞地、青灰色的脸又变回了初见时的模样，那是一张满是稚气的、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超级阳光的小麦色面庞，鼻梁上还有一小片浅浅的雀斑。他的长相远没有楚曦那么精致出色，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磅礴朝气，像是永远都不会有消极情绪似的，一直乐呵呵地弯着眉眼，乐观得让人觉得什么困难和烦恼都不会打败他似的。

她的耳边仿佛还飘着不久前他的那句：“你好，我叫吴杰。你是楚雯姐的妹妹吗？长得也好漂漂呀！”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中涌出，模糊住她的视线，将眼前的一切浸染得恍如梦境。接着，蓝色的光点一颗颗亮起，似是编织出一片美轮美奂的水色星云将少年拥入其中。

“再见。”夏雪开口，声音弱得只够她自己才能听到。她知道，哪怕自己呐喊出声，对面的少年也听不到……他永远听不到了。

银白的冰片自她的掌中涌出，顺着青灰色的双腕逐步覆盖住那件荧光绿的快递制服，将里面鲜活跳跃的颜色夺去，然后继续逆着地心引力而上。少年丧尸挣扎着，大力脱离了女孩的桎梏，然而他却逃不掉寒冰的围追堵截。寒气以比丧尸病毒更快的速度突进，用一种生物无法反应的态势疯狂侵袭，只一眨眼便将丧尸无措的嘶吼吞噬，亦将其无谓的反抗消弭，最终将一切凝结成一座晶莹的冰雕。

夏雪失了力，颓然滑坐在地上。她垂着头，视线依然模糊，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弥漫了脸颊，然后滑落下去。掌心还残留着冰片和雪沫，之前被齐云轩的火球灼烧出的高温完全褪去，只剩下阵阵冻雪后的寒气。

她耸了耸鼻尖，第一次察觉到这片寒气中其实也夹杂着一股子血的腥咸。

……那大约便是生命逝去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