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半蹲在床前,仰面去看打坐的越瑾,眸光灼灼,似水波般潋滟清澈。
越瑾暗叹一声,就知道自己瞒不过他。
他的神色认真,似乎不得到满意的结果绝不会善罢甘休。越瑾又不好直说自己不想让韶英死,怕这丝善意又引来眼前之人多余的动作,只得道:
“因为父亲。”
越子虞声淡如水,“父亲不会怪我。”
“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越瑾道:“但他绝对会因为此事猜忌你,忌惮你。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儿女的死活,甚至巴不得我们为了宫主之位斗得越凶越好,这样他既可以利用我们,同时又能确保自己的位置不被动摇。”
越子虞没有说话,但越瑾知道,他应该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怎么重视。
毕竟实力在那里放着,只要熬到越苍华死,宫主之位必然是他的。
越瑾道:“我就算了,我的命不值一提,但如果是你杀了韶英,必定会让父亲觉得,你是想铲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好提前篡位,这是僭越之举。”
“父亲不会这样想的。”越子虞道。
越瑾听到这句话,回想起很多年前见到的那一幕,心中冷笑一声。
她道:“但愿是我多想了。我只是在关心你,子虞,所有人都在争这个位子,我不希望你被人抓住任何把柄。”
越子虞颔首,抓起她的手贴在脸颊,垂下眼轻蹭,他的指腹处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是常年练剑留下来的,摩挲越瑾的手心时有种奇异的痒感。
“我知道。不过姐姐的命才不是不值一提,如果姐姐不能亲眼看着我登上宫主之位,那我要这位子又有什么用?”
越瑾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扯出一个笑来,“放心,等你登上宫主之位时,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待送走了越子虞,越瑾的寝宫又迎来了一个人。
那人背后跟了一众姿色各异的美男,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眼熟。
越瑾皮笑肉不笑道:“右护法大人,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右护法恭敬道:“宫主已收到小姐考核第一的消息,并得知小姐的养虿蛊已成,特派属下领着"奖赏"来探望小姐。”
越瑾拖长尾音,“哦”了一声,“父亲竟没责怪我在考核中做的那些事?”
右护法道:“越焱公子的死,宫主也感到惋惜,但规矩如此,并无理由责怪小姐,小姐也切莫自责。”
“知道了。”越瑾的视线落在他带来的人身上,“父亲的"奖赏",便是这个?”
“是。”右护法道:“与上次不同,这次寻来的男宠都是有修为的,宫主说,小姐也到了年纪,将来还要嫁人,是时候该学些房中双修之术了。加之前几日受了罚,今日又费了力,可用这些人来调阴补阳。宫主奖罚分明,用心良苦,还请小姐这次勿要再推脱。”
看来这次她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而且就算是只装样子,她也得装给越苍华看,免得对方起疑心。
越瑾按了按眉心,摆摆手,“我知道了,人留下,你下去吧。”
“是。”
羌兰阖上宫门,走到越瑾身边,向她投去一个眼神,意在问她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越瑾身上的重伤还未痊愈,此刻又看到这群被送来的小白脸,头都大了。
她对羌兰道:“留下几个吧,剩下的……就随意寻个不听话不喜欢的借口送走。”
“是,”羌兰又道,“那小姐想留下哪几个呢?要不羌兰让他们一字排开,小姐挑几个?”
亲手挑几个倒霉蛋啊……越瑾做不来这种事,摆手道:“抓阄吧。”
羌兰写了几张纸条捏在手中,挡住字样,让每个小白脸自行抽取。
待他们抽完之后,羌兰道:“字条上标"留"字的请站出来。”
五个畏畏缩缩的男子站了出来,清俊的脸上皆带着畏惧与痴迷,和第一次那批人一样,既雀跃于能够服侍九州第一美人,同时又因为外界的传闻而惧怕她。
越瑾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遍,撑着下颌,指节在桌面上敲击,“嗯,就这些?”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从人堆里上前一步,不矜不伐,身姿轻缓,颀长如竹。
不同于其他五人,他看上去落落大方,不见怯意,明明身处鬼灵宫这等囹圄之地,却似乎比选人的越瑾还要随意潇洒,游刃有余。
只是那张脸上戴了半副面具,遮住上半部分容颜,似乎有意想给人留下神秘的印象。
羌兰目露迷茫,挠了挠脸。
越瑾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羌兰掰着手指头疑惑道:“小姐,我明明只写了五个"留"字啊?难道是我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