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有一扇小窗,一缕阳光孤零零地照射进来,细碎的灰尘漂浮在半空中,镀上一层辉光,像是银河星辰,美得如梦似幻。
越子虞背对着阳光,身前投下一片昏暗的阴影,将越瑾完全笼罩。
一种难言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越瑾就这么平静地与越子虞对视着,直到他终于有了动作,撩起衣摆,半跪在自己面前,倾身靠近。
攥着皮鞭的手修长而有力,青筋蜿蜒在白皙的肌肤上,清晰且狰狞地凸起。
越子虞用皮鞭抵在越瑾的下颌处,用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
少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浅茶色的眸子里只倒映出她一个人,低声轻唤道:“姐姐。”
下颌上传来滑润而冰凉的触感,这让越瑾感到十分不适,她试着偏了偏头,躲开鞭子,但这动作好像引起了眼前之人的不悦,下个瞬间,她的脸就被对方捏住了。
脸上被越苍华打过的地方仍然在火辣辣的疼,如今猛地被触碰到,越瑾忍不住“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你闹够了没有!”她拉下脸,低低呵斥道:“要打就快点打!别耽误我的时间。”
捏着她脸的手瞬间加重力道,收紧了几分,越瑾愈发吃痛,正要发作,忽然听少年开了口,清冷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离得极近,就洒落在自己脸侧,“姐姐去青黎镇,真的是为了杀池雁之吗?”
“废话,只是没杀成,拒婚书都送来了,这还能有假?”越瑾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眼前的狗崽子又犯了什么病,莫名其妙地生什么气啊,她都还没生气呢,他越子虞又凭什么生气。
越瑾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懒得同他虚与委蛇,上演什么好姐姐乖弟弟的戏码,只想尽快挨完鞭子好好回去修养。
越子虞道:“可你从前执行任务,极少失手……”
他的声音很低,又无波无澜,越瑾一时间没有听清,“啊?你说什么?”
越子虞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越瑾都被他盯得发毛了,才见他动了动唇,眸光深沉,“我听闻池雁之相貌极佳,喜流连于美色之间。”
越瑾愣了愣,就听他继续道:“姐姐见了他,感觉那张脸如何?合你胃口吗?又可曾想过勾引他,让他助你离开鬼灵宫?”
越瑾更加错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越子虞……你他妈在说什么?!”
“姐姐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越瑾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冷眼看着越子虞,大抵是明白了他如此生气的原因。
在这狗崽子心里,她可能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谁都能勾引,谁都能喜欢。她这次没能杀了重伤的池雁之,在外人看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真是运气不好,被池雁之侥幸逃脱,要么就是她有意放了对方一马。
越子虞最是了解她,知道她自执行任务以来极少出现失误,可这次却接连失误,很难不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可是……倒也不至于觉得她是被池雁之那张脸迷住了吧?
还有那句“让他助你离开鬼灵宫”,越瑾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甚至怀疑越子虞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东西。
“没有,”越瑾冷冷道:“我还没有对着狗屎也能下得去嘴的习惯。”
越子虞定定地望着她,须臾,放开了捏住她下颌的手。
他站起身,右手握住皮鞭,垂眸道:“抱歉了,姐姐。”
话虽如此,可他脸上并没有半点歉意,依然是一派冷漠。
越瑾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自己身后,心底无端端腾升起紧张来。
也许是许久都没挨过打了,都不习惯了,她自嘲地想着。
伴随着疾厉的破风声,第一道鞭子落下,越瑾闷哼一声,瞳孔骤缩,瞬间握紧拳头,绷直了身体。
铁链摇晃,发出沉涩的声响,与越瑾的手臂绷成一条直线,迫使她不得不舒展身体,露出薄弱的后背。
每一道鞭笞,都好似利爪划过,撕开衣料。洁白细腻的玉颈与脊骨弓出一个弧度,向内陷出浅浅的谷壑,一路顺着楚腰向下延伸,随着肌肤阵阵瑟缩,蝴蝶骨若隐若现,似在诱人触摸。
这本该是一具十分漂亮的躯体,如果没有道道触目惊心的旧伤疤……殷红在白如象牙的肌肤上晕开,很快便渲染成一副鲜血淋漓的画,散发出浓重的血腥之气。
难忍的闷哼和压抑的喘息声落在耳畔,但并没有博得挥鞭之人的任何同情。
越子虞从不手软,越瑾向来就知道。
一个对自己都狠的人,对其他人又能有多仁慈?
总共百鞭,纵然有灵力支撑,越瑾也已是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