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朴青野到前台结账的时候，姚窈在她旁边嘀咕，“原来真的是女生？”

服务员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黑T恤，拉开抽屉，找零和装袋的动作很麻利，全程没掀起眼皮看过她们一眼。

朴青野不答话，伸手提起包装好的小袋子，另一只手不轻不重推了一下她的肩头：“走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逛了一个多钟头，推开饰品店的玻璃门来到街道上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已经黑透，晚风裹挟着灰尘和行人的声浪扑面而来。

天气已经越来越热，即使今晚风大，也照样吹得人只想冒汗。

朴青野把手腕穿进包装袋绳子里，走路的时候胳膊晃晃悠悠，那只袋子就跟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姚窈跟在她左手边，似乎不经意地说：“朴青野，今天你回家吃饭吗？”

“太晚了，和亲戚说过在外面解决，”朴青野摸了一下口袋，“待会儿我打算自己在路边买个面包。”

姚窈小声问：“没钱了？”

朴青野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对自己的窘境直言不讳：“本来就是和爸妈吵架跑回来的，身上哪有什么现金，这下快用光了，得省着点花。”

她扭过脸，对着身旁的女孩一笑：“没事，饿不死我。”

路边慢吞吞驶来一辆打着远光灯的电动车，照亮了她满不在乎的侧脸。

姚窈的表情略显担忧：“你以前——”

朴青野一挑眉毛，她反而犹豫着不往下说了。

“我以前什么？”朴青野勾住姚窈的脖子，“你真是，有时候胆子挺大，有时候又畏畏缩缩的。”

姚窈低低地反驳：“明明是你……”

“明明是我？”

朴青野话音里带着点笑意，姚窈于是顺势把头靠到她肩膀上，闭上了嘴巴。

女孩散着半长的头发，滑落的碎发落到她颈窝里，扎得人痒痒的。

肩上多了一个人倚靠的重量，贴着一起走路，再怎么说也过于别扭。朴青野很快就开始觉得不自在了，本能地耸着左肩，抬手轻轻抵住姚窈的额头：“热，快点下来。”

不等她往外推，姚窈听话地把脑袋移开，却像一条无故被疏远的小狗，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她小声说：“你看吧……”

朴青野有点心虚，舔了一下嘴唇，随口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现在这么晚了，姚窈你饿不饿？家里有人做饭吗？”

女孩和她对视，眼里盛着一片可怜兮兮的神色，回答：“没有……我妈妈这周还是不在家。”

她等了几秒钟，见朴青野没有追问的意思，才接着邀请：“你可以陪我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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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青野算是见识到了，姚窈这个家伙，也有粘起人来完全甩不掉、也根本没办法忍心拒绝的时候。

姚窈在平时的相处中总是很有分寸，只要察觉到她表露出的一点不耐烦，都会立刻变得小心翼翼，及时放低姿态道歉。

而今天晚上，也许是打闹和聊天让她们靠得更近了，也许是夜晚喧嚣的街道让人变得放松了，姚窈央求她陪陪自己的模样，则更像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她挽着朴青野的胳膊，两人裸羅露的肌肤黏乎乎碰在一起，在夏日将至的夜里有潮湿的热意。

“只是一起吃顿饭嘛……”姚窈用了半撒娇的语气，“我不想一个人，求你了。”

朴青野低着头看她：“我没钱。”

姚窈立刻回答：“那我请你好了。”

可能是怕自己显得过分缠人，她随即朝着朴青野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朴青野到底还是被姚窈拉进了路边的快餐店，店里打着冷气，她们点了双人套餐，坐在下风口，共享同一份薯条。

姚窈喝完了可乐，打开塑料盖，用吸管戳杯子里的冰块玩。被剩下来的冰块占用了半杯饮料的空间，像牙齿磕嗒磕嗒地互相碰撞，发出一种清脆的声音。

朴青野把汉堡里的最后一点生菜丢到垫纸上，问：“你平时都是在外面吃的？”

“没办法，”姚窈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杯子，乖乖地晃动了一下双脚，“家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上学也没空自己做饭。唉，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住过校——”

朴青野把目光移向她，只见女孩咬了一下嘴里的吸管，有点含糊地说：“……只是后来在寝室里待不下去了。”

姚窈抬起头，宽慰般地冲她笑了一下，神情却隐约透露出一点落寞来。

这好像还是她们认识以来，姚窈第一次向她倾诉自己被周围人冷待的苦恼。

朴青野下意识觉得有些局促，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身体，略微把腰杆挺直，放轻了声音问：“为什么？”

对面的女孩眼神闪烁地开口：“我……”

正在这时候，朴青野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真是的——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啊？

朴青野啧了一声，无可奈何地伸手去摸那台折叠手机。而姚窈也把头低了下来，继续用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