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颜没骗人,朴青野转学到一高的首场考试就是第二天的数学周测,占了两节半自习课。
发试卷的时候,班级里哀声连天,放假回来的那点兴奋和散漫,在考试面前通通荡然无存。
姜老师站在讲台上,视线往台下扫:“叫什么叫,给你们收收心。”
朴青野展平那张印刷粗劣的试卷,首先翻到最后面,扫了一眼大题。她隐约记得昨天上课确实讲过类似的题型,那会儿她困又心烦,拿语文书挡着脸走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出于某种意气用事的目的,朴青野在原来的学校故意考砸过两次。连父母都以为她分了心成绩下滑,而九班的老师同学更自动默认,她是个跟不上H高教学进度的差生。
朴青野确实是偏科的,学什么都由着自己的好恶来。
好巧不巧,她偏科数学。
县里高中教得慢,这张试卷上的知识点她都会,索性从最后一道大题做起。函数区间的分类讨论不难,倒数第二道数列也是个简单放缩,朴青野挑着写完了选择填空后两道,抬头看挂钟,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把剩余能蒙的乱蒙一气填满了答题卡,她开始低着头玩手机。
俄罗斯方块,按键机自带游戏。
周练的监督不怎么严格,班主任离开教室以后,后排有一大半人开始蠢蠢欲动。同桌交换试卷,前后桌明目张胆地递纸条,就差四处走动问答案了。
她的同桌许秀颜属于好好考试的那拨学生,此刻也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朴青野顿了顿,反应过来:“我吵到你了?”
许秀颜叹气。
朴青野从善如流,把手机塞回口袋,挺潇洒地从后门溜出了教室。
十六岁叛逆高中生,干什么闲事都比考试有劲,连教室外的空气也觉得更新鲜。隔着窗玻璃,她甚至对全班人做了个鬼脸。
其他人不清楚,姚窈肯定是看见了,这家伙还扭着头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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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下午,谁都乐不起来潇洒不起来了,她们两个双双被叫进办公室,站在姜老师的办公桌前。
不用想都知道,朴青野的数学成绩是全班倒数。真正让她意外的是,姚窈的分数没比她好看多少。
这么简单的卷子,朴青野连写带蒙总共也得了五十多分,而姚窈,乖乖埋头坐了一整场考试的姚窈,刚刚爬到六十边缘。
眼前的班主任皱着眉叹气,面对两个大麻烦,她是挺该叹一叹气的。
虽然教学经验还欠缺,姜老师对自己的学生确实说得上负责。看着两张惨不忍睹的试卷,她憋住了没发火,反而耐着性子诚恳地对朴青野来了句:
“朴青野,你是不是对老师的教学有意见?”
被点名的朴青野装傻:“啊?”
“压轴题最后一小题,”姜老师把她的答题卡翻到最后一页,扫了一眼写得乱糟糟的解题过程,“我们班没几个人做出来,你思路很跳跃,答案是对的。但前面的基础题——”
老师抬起头,正对着学生那张有点没心没肺味道的脸:“一塌糊涂。你全是乱做的?”
朴青野随口忽悠人:“老师,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基础差嘛。”
“……”班主任有点沉不住气,“老师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逆反心理,但成绩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你要是对老师有意见,可以直接提。你昨天上课……”
得,又开始长篇大论了。
朴青野这人对付长辈的时候一副滑头相,嘴上是是是好好好答应得挺动听,实际还是那股油盐不进的倔劲,谆谆教诲和疾言厉色都打在一团棉花里,叫你永远捉不住她的痛脚。
姜老师一边训,朴青野一边嬉皮笑脸地道歉打岔。到最后老师都没了脾气,又泄气又想笑,说:“你倒挺会讲话的。”
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指向站在办公桌前的另一个人:“姚窈,你和朴青野正好相反,你是只会做简单题啊。”
反例本人和朴青野肩并肩站在一起,听到这话,愣了愣,低头“嗯”了一声。
“你最近的成绩下降得很厉害,”姜老师展开另一张答题卡,语气有些沉重,“不应该啊……老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姚窈的抗拒是一种和朴青野截然不同的沉默,她垂着睫毛,额前头发散在脸上,鼻梁和下巴线条柔和,显出让人不忍说重话的可怜。
她乖乖认错:“老师,最近我……注意力不太能集中。”
除此之外,从女孩嘴里撬出其他东西来,就属于痴心妄想了。
两个问题学生,各有各的难办之处,让这个年轻的班主任头疼不已。
朴青野还伸手勾住姚窈的脖子,若无其事地添乱:“我不会基础题,姚窈不会难题,要不让我们俩互帮互助,老师你也少操点心吧!”
“你这孩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姜老师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