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古大郎踏着草上薄霜,一溜烟奔上卧虎山,在白虎堂前驻足。听里面叫,欢喜的进去:“寨主,搁在他枕边了!还拿了他的荷包回来做信物。”
细妹正和琴童一起服侍寨主吃早饭,她只是伤了腿,葛谨风却恨不得过来喂饭,被拒绝之后把琴童派过来,琴童更有分寸感,只是在旁边剥蒜。
文蜀微微一笑:“我既用你去,便不疑你,哪里用信物。生疏了,坐下一起吃。”
葛谨风微微有点膈应,她信的太快,太轻易了:“五姐又不知道他枕边有什么荷包。”
古大郎翻了个白眼:“哪能不知道。”人家睡过的,别吃醋。
众人咳嗽成一片,大王的轻功盖世,能高来高去,私生活里有谁也不清楚,但这话不改你们说。
文蜀道:“你师父是谁?”
古大郎迟疑了一下:“大王,不敢瞒您,我师父说我是个棒槌,早晚捅破天,死之前都不许道出师门,免得株连师门。我修习的是燕子三抄水。”
文蜀:“好。”
细妹问:“您一定是知道了?”
“燕子三抄水不是什么稀罕功夫,各门各派修炼的轻功,打底的都是这一样。但是各家都要改名,有叫登云步的,有叫陆地飞腾的,也有叫化猫步,还有些不要脸的叫云梯纵,险些被人灭门。他是秦国上郡口音,长相也是西北人,想必是…这个。”文蜀抬手横着比划了个‘二’,往嘴唇上一抹。
古大楞了一下,挠挠头,反应过来二口吕,正是春秋派掌门的姓氏,当即抱拳闭嘴,用饼塞满自己的嘴。
细妹:“我没懂?”
“人家不想说,你有本事自己查出来。”
饭后就准备启程,文蜀的衣箱简单,打开来就令人眼前一黑,随便拿两三件以备不时之需就够了。另外拿了一件蜡染的红布裙,半长不短,系在腰间刚好遮住膝盖,武林女子或商贾、农妇常用的款式。
蜡染的布料上,用蜡点上的花纹处保留着布料的原色,其他没有被蜡浸染的部分尽是石榴红。
自己把发髻拉松一点,包了一块红丝帕,用细细的金簪装饰。
文蜀端详了一会:“看起来…有损我的气势。”
葛谨风觉得黑衣黑裤配红裙、红头巾颇为浓烈艳丽,显得她的眉眼也温和了一些,气血内功充足,脸上无需胭脂口脂也带血色微红,令人目不转睛。大魏后宫中的女子,因为天王喜欢求仙访道,个个都做神仙装扮,云鬓高耸、簪花戴冠,璎珞接着珠串玉佩直接垂到裙摆,袖子一个比一个长的广袖留仙裙配上七色丝绦,乍一看虽然美观,一旦成群结队就觉得眼晕。
现在简洁浓烈的红黑两色,倒是难以形容的一种感觉。
他观察了几眼,挽起袖子,在门口面盆架处洗手,洗完了给她递手巾:“我觉得古大未必可信。”
文蜀擦了手上的油脂,继续清点武器,她也有袖箭,只是不爱用,现在腿受伤了影响暗器发力,在考虑要不要带上:
葛谨风诚心实意的分析:“你看,你也不信他,以义气笼络,又加以威慑。昨日却告诉他,今天要出门做生意,必然是设计好了,要试一试古大的心性。我看了周围的地势,好像”
文蜀打断他:“猜错了。古大就算把这件事告诉小草蛇们,他们也不会动手。必要以投名状谋取我的信任。多的不要问,跟我走就行。”
葛谨风还想争取话语权,柔声说:“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你不懂江湖中人,又不懂我的对头。孔子曰:富贵险中求。孟子曰:钓大鱼必用香饵。”
葛谨风气的默默骂人,心说:独断专行。你们这帮人都这样独断专行,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一辆半旧的马车,五头骡子,驮着十箱货物、三封金子,外加几个被布包起来的兵器甲胄,段玉衡、段玉娇、张大、郭胜、杨示,五名黑衣骑士和猫儿、古大两名候选,一身黑衣各戴斗笠,总共七匹马,马鞍上拴着行囊、兵器、水袋、草鞋。
段玉衡肩头扛着一面黑虎旗,马车上也立着黑虎棋,还格外挂了一串铜钱。
老邬一身车夫打扮,拿着长鞭。
葛谨风:“你怎么上”车…哦。
文蜀和干娘殷殷叮嘱了几句,单腿一蹦就上了车,甚至没有震到伤口:“上来。”
车队一行人向西南方而去,这不是往齐国去的方向,甚至不是二叔负责的那两条商路,打头的段玉衡和张大轮流按照寨主的指示往前走,不问去什么地方。
葛谨风欲问又止,晓得她那点小伎俩,就如同单于的鸣镝,要练部属的唯命是从。看她闭目凝神,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安安静静的练炁,自己闭起眼睛来,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心软,太容易放下戒备?
一路无话,这一天走的甚快,走了七十多里,在路边脚店里暂且容身。
第二天依旧行路,山林里有些拦路抢劫的人,见他们骑士多过货物,个个精明强干,又插着卧虎寨大旗,各自避让。
第二天夜里出了南柯府,进入狄州,这里有一座河边的磨坊,水流湍急,借用这天然的力量,水车带动磨盘、那砰砰作响的水碓始终不停。风中还飘荡着些许酒气和发酵的气味,木屋外堆放着大量封好的酒坛和空酒坛。几十只鸡鸭鹅在笼子里胡乱扑腾,屋子前后冲出来七八只凶恶异常的猛狗,冲着车队狂吠不止。
一声呼哨声,七八名只穿裤子的健壮汉子和九名只穿小褂和短裤,露着胳膊腿的健壮妇人奔出来,来到近前纷纷抱拳:“段哥哥,寨主有什么命令?”
“今年新酒还没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