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说自己说的是实话,但突然想到,奶奶如今也不是做不出为了替云奚出气,打他几下的事。
卿衡之决定闭嘴。
再然后,云奚就身体力行地表明你拒绝归拒绝,我想要继续想要的意思。
而被想要的卿衡之平躺其下,怀里被迫抱着个胡乱贴贴的人,真的是…触感分明,百感交集。
他似乎又发起烧来,脑子里一片浆糊,手不敢乱动地放在身侧,有些无措地抓住自己仅存的衣角。
再就感觉到,自己方才搭着的外袍被扒拉出去,中衣的系带被拉开。
带着浅淡香味的身体靠近,还有一起缠上来的,修长的四肢。
卿衡之抿着唇,紧紧地闭上眼。
柔软的掌心在细细摸索。
呼吸声离得好近,落在耳侧,脸边,似乎下一刻,唇上便又要覆上那抹温凉柔软的湿润。
不知为何,卿衡之没有生出反抗的意图,指尖落在被面,深深陷下去。
然而等了一会儿。
又等了一会儿。
云奚还挺吃惊的,“你这么早就睡了?”
卿衡之慢慢地睁开眼,“…”
云奚趴在翻来覆去,把自己捂得浑身热乎乎,他一只手拿着纸张,另一只手还贴在卿衡之胸口。
卿衡之问:“你在做什么?”
云奚各种兴趣俨然,“在看信呀,写得可好了。”
卿衡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奚并没有对他做什么的意思。
他的喜欢不可同旁人而语。
他的暖被窝也只是单纯的暖被窝。
松了口气,卿衡之又有些自嘲,不知道心底空荡荡的失落因何而生。
可还没来得及细思,一抬眼,“奚奚吾爱”四个大字,就映在自己脸边。
卿衡之:“…”
他不由伸出手:“这是…”
虽然似乎已经知道是谁的信,但卿衡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奚把他的手十指相扣地拖回来,贴在自己背上捂着,认真解释道:“这是白无涯给我写的信。”
瞧卿衡之还盯着看。
云奚再次受到震撼,好家伙,这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瞧着带字的就想看还是咋?
哎,也或许就是因为好学,才能当这个官又当那个官的,取得这样的成绩,还抱得他这美人归吧。
等等,云奚突然懂了。
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白无涯的字迹啊,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明月光的亲笔啊。
云奚把枕头边的一堆一起扒拉过来,大度道:“你要看吗…哦不,就送给你好了,不过得偶尔借我,我还没背下来呢。”
卿衡之一言难尽地望他,“你…我…你还想背下来?”
怀里抱着的人是新婚妻子,嘴里却背着婚前恋人的信。
如此…如此刺激的吗?
他实在不理解云奚的想法。
有道是书识之不如身饯之,卿衡之深深觉得,此言不虚。
这个世界上事情太多,而书里记得的却是太少,以至于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
好在云奚也发觉了,两个人在床上看信不好——这个姿势被窝会漏风。
他收起信,往卿衡之身上继续贴贴。
卿衡之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道:“你再不要看白无涯写的信了。”
啧,这醋吃的。
看都不给看了。
但生怕自己拒绝,卿衡之这小火炉就立刻走人,云奚还是决定顺着他,他诚恳道:“好,我再不看了。”
都给你看就是了。
不再吭声,云奚抵着卿衡之的肩膀,手揽着腰,胸口贴着胸口,享受着好多年没能感受过的熨帖温暖。
他在上古时期时曾十分不幸掉进个冰窟窿,在千尺雪下埋了很多年,那时还没能化形,但有微末神智,现在想想,真的…心飞扬,透心凉。
后来成了仙,他的宫殿里十分暖和,可他总觉得不够,希望和旁的神仙贴贴,可天上的神仙都并不是十分友好,好不容易有个把关系处好些的,只试图提起,便跑得飞快。
哎。
石头总是孤独的,神仙都是无情的。
司命对此持反对意见,“…你清醒一点,好端端的,你突然与人说要一起脱衣服睡觉觉,谁不跑得飞快?”
显然,他也是跑得飞快的神仙之一。
云奚反驳:“我与青华神君说,他就没有。”
司命:“…”
司命:“……”
他似乎听得什么不得了的秘辛。
云奚痛心地继续道:“他让我滚。”
司命怜惜道:“你能活到今日,都是命大了。”
云奚不再理他,只往卿衡之发顶蹭蹭,好像一只找到舒服地方晒太阳的猫。
卿衡之的头发很香,宣纸墨水的味道,还掺着说不出什么植物的淡淡清香。
云奚挺满意的,心想,这也算报复之一了,当初凶巴巴地,如今还不是给自己扒光光暖被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