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传玉贵人一同去正殿用膳。”

张贵妃位居一品，身份地位同宋声自是云泥之别，现如今她又是宋声的主位娘娘，她的话宋声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是彼时的宋声还不大明白，陛下此时明明在正殿，张贵妃这会子叫自个儿前去用膳，究竟是想做什么？

诚然，张柔自然不会有那么好心，喊偏殿那位前来共同伴驾。

“你怎么在这？”

裴世衡瞥了一眼一旁的宋声，皱起眉头。

“从前在府邸时，爹爹母亲用膳时，都是姨娘们在一旁侍奉。妾的爹娘琴瑟和鸣，姨娘们素也只有这一个机会能见见爹爹。妾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如何，但想着玉贵人今儿刚搬来碧霄宫，正巧趁着陛下过来，咱们便一同用膳，也好热闹热闹，陛下以为如何？”

裴世衡面色不显，“既然贵妃开口了，玉贵人便留下布菜吧。”

宋声低眉顺目的应下，看着裴世衡那始终不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头泛起一丝酸楚。从前张贵妃没有进宫的时候，宋声以为陛下只是性子使然。他虽然性子淡些，可待人还算不错，对她也还算温柔。

他会在醉酒的时候来找她说心里话，会在她受欺负的时候护着她，会在她生病的时候陪着她。在旁人眼里，嘉和帝冷冷清清不近人情，可在宋声眼里，裴世衡拥有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可现下看来，却不尽然是如此。陛下对贵妃百依百顺，许她一场婚礼，更许她一颗人尽皆知的真心。宋声羡慕的心中直冒酸水，差点儿要从眼眶子往外溢出来了。

“这道蒸肉做的不错，贵妃尝尝。”裴世衡一面说着，一面示意宋声给张贵妃夹菜。宋声顿时便将脑袋埋的更低了。

张贵妃自然是不甚欣喜，随后还不动声色的睨了宋声一眼，随后笑弯了眸子：“听说从前陛下不爱往后宫来，柔儿进宫后陛下却日日来碧霄宫陪柔儿用膳。陛下可千万不要为了柔儿耽误了政务，如若不然，柔儿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饶是谁都能从张贵妃这话里听出浓浓的炫耀的味道，她嘴里说着请罪，却半点儿看不出心中有愧。可裴世衡好像就真的听不出似的，反倒是伸出手将张贵妃的手握在手心里宽慰：“柔儿不必多心，从前朕不爱来后宫不过是因为这后宫中没有值得朕看的人罢了。”

“从前后宫之中所有的人都是旁人塞给朕的，便是先皇后，也是按着父皇母后的心意选的。可从来没有人问过朕是否喜欢，是否愿意。只有柔儿你不一样，朕心中有你，自然愿意日日都来看你。至于那些强塞进来的嫔御，朕只会厌烦。”

张贵妃闻言自是感动的不行，含情脉脉的回望着裴世衡。

唯有宋声心中一紧，仿若打碎了五味瓶一般五味杂陈。正如裴世衡话中所说，他身边有许多人都是旁人塞给他的。宋声又何尝不是先皇后硬塞给裴世衡的？原来他从前不爱入后宫不是真的不近女色，只是……厌恶她们这些被强塞进后宫的女子罢了……

宋声身形都有些摇晃，她想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此时十分想要问一问裴世衡，当真对自己如此厌恶吗？从前种种如今历历在目，他裴世衡就当真半分真情都不曾动过吗？

宋声失神落魄，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她失手打碎了一个碟子，碟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便碎的四分五裂。宋声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她是瞧见裴世衡皱眉，才堪堪回神瞧了眼自己脚边的碎片。

宋声愣了愣，随后才后知后觉的跪了下来——

“妾侍奉不利，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

“你这是做什么！”

“来人，快传太医！”

随着张贵妃的惊呼声从耳边传来，宋声最后抬起头，看见的是裴世衡眼里的一抹慌张。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