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本没想招惹钟氏。
她刻意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对方,想着就这样擦肩而过就是了。只是钟氏,却没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阴阳怪气的开口:“哟,我当是谁呢,玉贵人啊!不愧是如今宫里最受宠的主,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是吧?”
对方主动搭话,宋声也不太好继续装作没看见,于是回过身颔首一笑:“钟贵人。”
钟氏并不同她虚与委蛇,仰起脑袋趾高气昂的冷哼一声。从前秋实就最是不喜钟氏,只是当时碍于钟氏位高权重,不得不忍,如今却全然不同。
“钟贵人好大的面子,我家贵人到底比您高半级,您不行礼也就罢了,我家贵人同您问好您也不回礼,可见眼里没有半点儿规矩。”
钟氏最讨厌别人在她跟前提位份的事,这一听秋实的话,顿时跟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张牙舞爪的便生扑过来:“小贱人,就凭你个贱婢也敢看轻本……看轻我?”
女子之间打起架来,无非是拉头发扇耳刮子,诸如此般。钟氏虽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可打起架来却像个泼妇很有一套手段。秋实一时不防备,被钟氏扯的头发凌乱不说,还被挠了个大花脸。
秋实到底还是顾忌些的,又不敢真的和钟氏动手,于是钟氏倒是没怎么挨打,只是打完人之后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自个儿一个没站稳,歪倒在地给扭了脚踝。
她恶狠狠的瞪着宋声,就好像是宋声害的她扭了脚似的。
“你也别得意,别以为得了几天恩宠就了不得了,等张柔进宫,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张柔,便是那张家二小姐。
近来宫里流言四起,搁哪儿都能听见有关于这位张小姐的事儿。人人都说她和陛下情谊笃深青梅竹马,各个故事都编的格外精彩。宋声听了几日,心里便不得劲了几日。
……
春晖阁。
春华翻箱倒柜找出了先前御赐的药膏,拉过秋实坐到身边,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毕竟是女儿家伤着了脸,这若是留下疤痕,可是天大的不好。
“你说你,和钟贵人置什么气?”春华没忍住开口数落:“你以为她被贬为贵人就人人都能上去踩一脚了?她再不济也是五品贵人,是钟家的嫡女,哪里是我们这些奴婢惹得起的?”
秋实委屈的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嘴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什么,就听见外头有人通传:“陛下驾到!”
……
裴世衡是从寿康宫过来的,今日太后召皇后一同进膳,席间不知是闹了什么幺蛾子,又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了。满口的苛责不说,更要罚皇后在寿康宫的庭院中长跪。
就皇后那病怏怏的身子弱,真长跪不起,哪里吃得消?宫人一遛烟便从寿康宫溜了出来,到太极殿寻的裴世衡。
裴世衡从宫人口中得知,二人之间的矛盾不过是点芝麻粒大的小事。或者换句话说,这根本就是高太后小题大做。
真等裴世衡去了,高太后反倒不依不饶。
“不敬长辈,没有子嗣,如何能当得起国母之位?皇帝就该废后,免得有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皇后惹得全天下笑话。”
裴世衡扶起皇后,反问道:“朕竟不知这世上究竟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看朕的笑话。”
裴世衡总是护着文皇后一些的。
文氏毕竟是他的原配。
倒也不是说这样有多深厚的情谊,只是正应了此前旁人对裴世衡的评价――板正,守礼。
原配便是原配,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他绝没有休妻另娶的道理。
“幼稚!”高太后同裴世衡向来不是一路人,于是乎,便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高太后被其忤逆了多次,按理来说应该习惯了才对。可不管裴世衡与其起多少次冲突,回回都能将她气个半死。
“愚昧!”高太后怒道:“你真以为你是皇帝,这天下是你的,你便可以为所欲为?哀家告诉你,这天下太多的事情都由不得你任性妄为!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裴世衡冷冷的回看回去,目光如同冷冽的刀子般隔人。
任性妄为?为所欲为?真是可笑。
他自然知道身在帝王家会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因为从出生起,他便从未有过一刻的自由。从前是如此,登基之后更是如此。坐拥江山,享无边孤寂。
他从来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滋味儿,于前朝政事他做不了许多事的主,就连娶妻生子,都要受人摆布。
“张家次女入宫的事儿你不是不晓得,难不成你真想让张家女来给你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