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建立友谊的途径大抵两种,一种是一起逛街,另一种就是一起去上厕所。 但林语白一直抖不走寻常路,顾酒一天到晚都不怎么去厕所,偶尔去了也是风风火火的,不然得在厕所耗上好几分钟。 放学的时候,林语白收拾了书包,把校服拎在肩上:“一起出去?” 顾酒还在喝之前买的金桔柠檬,听完抬头:“去哪儿?” “玩去啊。”林语白从书包里翻了顶帽子戴上,“天天在学校呆着,不闷啊。” 顾酒迅速喝完杯子里的东西,然后把书包翻出来,“走。” 时间还早,下午五点多,太阳仍旧火辣。出来走了一会儿,顾酒就觉得胳膊晒得火辣辣的痛。林语白在前面走,一转身就把帽子给她戴上了。 顾酒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到林语白逆着光,脸看不太清,一边走一边笑:“看你脸都晒红了,遮着。” 顾酒自己用手调整了一下帽子,没说话。 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巷子,四面八方种的都是树,顾酒沿着阴凉往前走,觉得凉快了不少。脚下的路都是土堆起来的,落脚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小块小块的石子。 林语白在前面走着,露出的脖子上有汗珠往下滑。 “去哪儿啊?”顾酒忍不住问。 “最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打算去探探险。” 顾酒觉得有点不靠谱。 “放心,”林语白咧嘴笑,“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活动。” 顾酒闭了嘴,继续往前走。反正她时间多的是,也不用上晚自习。 最终的地点是一家看上去比一中还要破的店面,窗户用一层油纸贴着,隐隐约约透出些光线。发黄的白墙上贴满了出租屋和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广告,顾酒眯着眼往下找了半天,发现这是一家纹身店。 下意识就想往回跑,却被林语白扯住了。 “不行,你得陪陪我。”林语白说,声音里带着些难得的脆弱。 顾酒把脚的方向转回来,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说起来,顾酒虽然成绩渣出天际,但其实从小到大都没干过多少坏事儿,言行举止也一直都踩着边,尽量不迟到不逃课不惹是生非,对于一些家长们所忌讳的东西也从不沾染。 可现在,她进了纹身店,一瞬间觉得自己发生了质的突破。 店里没客人,只有老板坐在柜台上抽烟。一台小电风扇在桌子上扇着,边角都变成了黑色。 老板抽着烟,烟灰落了好大一截。顾酒盯着那截烟灰,直到它落在了地上才移开视线。 屋里给人的感觉和外面一样,破败荒凉,顾酒站了一会儿,找了把椅子坐下。 林语白好像和老板认识,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后,就去倒了两杯白开水过来。 “渴不渴?” 顾酒应了句“还好”,下一秒就把一杯水全部喝光。走了那么多路,说不渴是假的,再加上现在坐在这么个陌生的环境里,还有些紧张。 “啧啧。”林语白趴上来,手支着脸,“还还好。”一边说一边又倒了杯水过来,顾酒再次一口气喝光。直到第三杯的时候才觉得渴的没那么厉害,换成一口一口地慢慢喝。 “今天过来干嘛?”老板从椅子上下来,两口抽完烟扔进烟灰缸,“这是你朋友?” 顾酒抬头看他。 这个老板长得还可以,至少可以说是端端正正,只是看着邪气太重,脖子上戴一根大金链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手臂上有一块儿很大的纹身,手指上也有。 顾酒看完就低下头喝水。 林语白嘴里叼着还剩三分之一水的一次性杯子,瞥了他一眼,嘴角翘的很高:“怎么,好看吧。” “好看。”老板又点了一根烟,眼睛和顾酒重新看过来的视线对上,笑了笑,“你好啊。” “你好。”顾酒语气很生硬。 “她叫顾酒。”林语白接着说,“我新同桌,不太喜欢说话,你别逗她。” “OK。”老板笑得有些轻佻。 林语白又看回来,给顾酒介绍:“他叫李云,我哥,你叫他大李就行。” 顾酒点了点头:“亲哥?” “不是。”林语白说,“没血缘关系。” “哦。” 林语白习惯了顾酒三棍敲不出一句话来,转头看着李云,“今天过来呢,就是想搞个大事。” “什么大事?”李云开了一瓶啤酒,“喝吗?” “来点。”林语白敲敲杯子,“顾酒你来吗?” “不了。”顾酒摇头,“我觉得啤酒不好喝,苦的。” “谁第一次喝觉得好喝啊,这东西得经常喝,喝的多了才会有那么点感觉。” “算了。” 林语白也不强求,倒了一杯自己喝,“我今天来吧,是想画个画。” “画个画?”李云懵逼了一会儿,看到林语白的表情之后明白过来,“往身上画?” “聪明。” “不是我说,”李云又点了一根烟抽上,“你们这些小姑娘,还在上高中,就别搞这些杂七杂八的了,没啥用,以后出去找工作条条框框多的很。” “管她的,”林语白很固执,“我就是觉得它好看。” “你就是叛逆。”李云笑两声,看着旁边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顾酒,“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顾酒其实心里也懵逼得很,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 别人做的决定她通常不会管,因为知道管了也没啥用。林语白不会听她的。 做同桌不久,但她就是看出来了,林语白这人固执的跟头牛似的,表面上跟个马大哈似的,笑得没心没肺,还抓心挠心。 “反正你就说搞不搞吧,”林语白脸沉下来,“我就打算弄朵花,看着好看,我也没啥别的创意。” “搞,挣钱的生意我还不做?”李云拿了个册子过来,“弄哪儿?” 林语白想了一会儿,低头看腿,“就脚踝吧。” 敲定了图案和位置,林语白起身,“顾酒,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浩大工程?” 顾酒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两个去了隔间。 虽然外面看着挺简陋的,估计也没多少人愿意往这儿跑,但进去之后,就会发现还挺不错的,反正和外面差不多是两个世界。 地方不大,放着一张小床,旁边各类器具也挺齐全。 “要躺着吗?”林语白问。 “躺着吧。”李云说完,就去旁边拿了工具消毒,“把鞋脱了。” 林语白拖鞋躺好,完全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等东西准备齐全了,顾酒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着,听到林语白重重地叹了口气。 “咋了?”李云拿着东西,看上去挺有气场的,再配上脖子上那根大金链子,如果再长的五大三粗一点就跟菜市场里杀猪的一样。 “唉,”林语白翘起两条腿,“我现在怎么有点紧张呢?” “现在刹车还来得及。”李云笑。 “不。”林语白说话像英勇就义,“做了决定就得继续,我他妈才不临阵脱逃。” “小孩子别说脏话。”李云语重心长。 “滚。”林语白的声音都在颤,“来吧。” “别,”李云夸张地说,“你这句话搞的我好像要对你做什么事情一样,抱歉,我对未成年不感兴趣。” “你有毒吧。”林语白踢了他一脚,“我他妈对你也不感兴趣。” 两个人应该是多年的朋友了,聊起天来也挺放的开的,顾酒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 说了一会儿话,李云把林语白的裤脚往上推到膝盖,用仪器蘸了颜料,在脚脖子上开始点点点。与最初见时不同,这一会儿他看上去认真的像个老学究。 “疼吗?”李云问。 “不疼。”林语白很平静地说,“也就那么回事儿。” “待会儿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李云接一句。 纹上去的图案是一朵凤仙花,面积有些大,颜色也挺艳丽。顾酒在旁边看的眼睛都不敢眨,觉得往人体上纹身还真是一件鬼斧神工的事情。 看着还挺带感的。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林语白哀叹了一声:“卧槽,真有些疼哎。” 顾酒往上看,就看到她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白了。 “很疼吗?”她忍不住问。 “嗯。” “先忍一会儿,”李云说,“这个图案有些大,得分三次弄,不然会更痛。” “好。”林语白用手蒙着眼,“我他妈绝不后悔。” “你还真是牛逼。”李云笑,“个小未成年,一天只知道瞎搞。” “你不也给我弄了吗?” “不然我还把你撵出去啊。” “痛死我了,我他妈现在都不想说话了都。” “别说了。”顾酒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