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女越来越接近的小嘴以及内里尖锐的犬牙，我连忙摆手说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想！”

然而面对我的否认三连，少女则是强势地说道：“你就是！你就有！我才没有瞎想呢！瞎想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啊！”

此时面对少女的高压态势，我的抵抗显得是那么苍白，耳边已经听不到现场嘈杂的声音了，倒是听到了当当当的钟鸣声。「莫非……是预示着我将要命绝于此丧钟吗？」心中不由得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已经能从少女的双眸中看到泛起了的腥红杀机，整个人也被如实质般的杀气给笼罩，此时的我就连呼吸也感到困难，双手双脚也像是深陷于泥泞当中，动弹不得，几乎只剩下听觉还能正常运作。

——如果说过去的我并不懂得「后悔」是何物。

——如果说未来的我不会经历「后悔」这件事。

那么我真想与彼时的他们换一换，让他们置身于此，品味品味伊丽莎白师傅的怒火。如果我身怀着这样的特殊能力，那该有多好，此时此刻我是真心实意地这么觉得。我想——究极的绝望也不过如此吧。

——当当当~?

——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

伴随着我那被敲响的丧钟（误），艾妮娅·德尔托丽丝的演唱会开场了。少女的身姿是从舞台的水雾中突然出现的，一登台就引爆了全场观众的热情，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我就是了。从过去我就对偶像什么的无感，但这应该并不能怪我，现在的偶像发展越来越朝着奇怪的方向过去了，从过去最早的三人组到后来的五人组、七人组，现在甚至成为了超过百人以上的团队。我说啊……又不是砍传奇下副本之类的，难道人数越多就越好吗！不过也有个说法是「技术不够，人数来凑」，大概就是这么一种狡猾的做法吧。毕竟绝世的天才是极少出现的，这时候用一大群的庸才去吸引眼球，靠着各种手段蒙混过关，也不失为一项妙计。到这里我又联想到了关于某个混在吹竽对于中充数的人的典故，进而也联想到了靠演技混饭吃的某个巴西球王，然后又联想到了北美某位人脉Dota选手Bulba兄弟。

……当然，之所以产生了诸多有趣的联想，并非是因为艾妮娅的演唱会有多没意思，反过来说她的每一曲都非常动听，高亢时鸣响，低沉时压抑，既能催人泪下，婉转起来也能令人产生怜爱之感，并且我能被伊丽莎白饶过也全凭了她的功劳。但我就是无法沉醉于其中，我想在这全场数万人中，也就只有我是这样的了。简直都要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运儿」又或是「天选之人」了。

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完全听得入迷了的人们，不禁摇了摇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就连伊丽莎白也变得痴痴呆呆了起来，还真是我没能想到的事情，就连进食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表现，难道说相比起食物，音乐才是她心中最靠前的东西吗！？「超难以置信的——！！」

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中又稍稍感到了一点嫉妒，这意义不明的感情，究竟是为何，难道说我是在嫉妒让伊丽莎白痴迷着的艾妮娅？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挺有意思了。寻思着、迷惘着，名为嫉妒实为丑陋的恶兽。仿佛看到了这样的一头异形兽，正在朝我接近，正在张开它那丑恶的巨口，要将我吞噬，一点残渣不剩地吞入暗黑——

——猛然地，我清醒了过来，刚刚的……姑且将其称之为幻象？总之，实在太过真实了，感觉差一点就要丧失掉「自我」了。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好像差一点就要溺亡的人，如此爱着空气。

花费了片刻才缓过神，这时我也察觉到了场间出现了一些的问题，我看到了薄薄的一层黑雾，笼罩着场内的每一个人，这种力量……昨天才感受过，是不同于黑暗系魔法的更为粗暴残酷的恶魔之力。

第一时间伸手朝着身边的少女摸去，还好的是她仍然坐在那里，只是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般没有生机，不过脸色倒是反复在变化着，只不过都不是什么好的变化就是了，一会儿悲伤、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惊恐，看着甚是令人心疼。

尽管非常的心疼。尽管非常的焦急。尽管急得都要发疯了。但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应付现在这样的状况才好。本能地抓住了少女的小手，期望着能够感受她的存在，感受这个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有什么……有什么能够做的吗……之前我被亡者国度的风侵袭的时候，老师她是怎么做的……似乎是用她的力量帮我破开了迷雾……」

想到了之后，我开始尝试着通过相连的手掌，将自己的玛纳注入到少女的体内。想象中只是导向而已，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异常困难，操纵玛纳在少女体内探索的过程，感觉就像是在用小锤子开凿一种大山，每前进一点都会耗费掉我大量的精神力。无时无刻，「放弃」这个选项就会窜出来影响我。「干脆算了吧」「这么费尽心思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还不明白吗？不愿接受吗？又将会收获失败」「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

简直就像是在催命的鬼符，脑中回响着的声音。但是……那全都是我的声音，是那些已经死掉了我的声音。黑色的丧服穿了一件又一件，曾几何时我都要以为自己的兴趣就是穿着丧服为我那些死掉的灵魂进行祭奠了。曾几何时的我……大概就是这样的。忽视掉「爱」，遗忘「善良」，剥离「憎恨」，忽略「痛苦」，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也对一切都充满了怠惰，如空壳般地，也只会如空壳般地去苟活着。

尽管是一个不愿意追寻存在价值的悲哀之人，是会令人叹息、令人厌恶、令人可怜却绝不会有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不愿意接近的悲哀之人。也在被眼前的这名少女召唤至此后寻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尽管也只是「回去，回到原本的生活」这样并不复杂的目标，却也算是将我那些早已死去的灵魂给复苏了，就像可爱的天使姐姐，收取的复活手续只是十分钟的虚弱期以及装备变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骑上银龙的背脊，体会那种穿越云雨涡旋，向着那最狂乱的风暴发起挑战。并且还想着在彼时，我的身边能存在各种各样的同伴。至少……唯独不能缺少了伊丽莎白的身影。如果「爱」能令人强大，我将去追寻「爱」。如果「善良」能武装我的身体，那么我也能将其穿戴在身。如果「憎恨」能减轻身上的伤痛，那么我会将其服下。如果「痛苦」能催促我的成长，那么我愿它常伴吾身。

孜孜不倦地，小心谨慎地，甚至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一不留神就会出现差错，一不小心必将万劫不复，尽管没有人告诉过我，尽管没有学过这样的知识，可是此时的我还是能感受到这样的感觉。不能有偏离，不然少女体内的经络必然会毁于一旦，必须更加细心才行，就像是在发丝那雕琢，不容一点分神。对于本性马虎大意的我来说，这可算是最为折磨我的了。

不过，就结果而言，还算做得不错，不禁想起身为自己鼓掌，却也因为虚脱而无法办到。但是能听到少女的声音，看到她恢复了神采的眼眸，也算是得到了慰藉。虽然从未体会过注射兴奋剂是怎样的感觉，但我不禁会想，或许与这样没什么区别吧。尽管没打过强心针，但我认为，功效应该是一致的。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恢复意识的少女还没能摸清楚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看起来有点昏昏沉沉的，颇有点早上起床时血压低的症状。当然并非是不欢迎她那种娇娇柔柔、体虚弱气如林黛玉一般的透明感，不过就是不适合在现在去品鉴就是了。

“是这样的……”

大致将目前的状况向少女描述了一下，而她也是一边在听着的同时一边通过自己的双眼去观察四周。

“这样啊，关于你说的自己遇到的感受，应该是受到了恶魔之力的影响后出现的幻觉。其他的……事情，还有很多无法判断的。不过我估计这里是张开了结界才会出现这样的黑雾。”

“那么该怎么办呢？静候着观察还是出手制止？”

“现在的情况不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的，这黑雾是在对人们进行洗脑，如果我们等待着结束，说不定在那之前又会中招了。”

“按你这么说，那是只能破坏了吧。那么应该怎么做呢？能像上次那样从元素领主那儿搬来救兵吗？”

“哪那么容易，之前也不知为何会答应我的请求的，而且身处于这个结界当中，能不能联系得上都不好说呢。”

“庇护子民，不是他们应尽的职责吗？”

“你搞错了，无论是元素领主还是神明，他们的身上都没有这种职责，并不像皇帝那要要对自己的子民负责。而且他们也都是随心所欲喜怒无常的，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付于神明，这几乎是所有法师达成的唯一共识。”

“这样啊……那么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不尝试一下看看真的好吗？”

“别急，没说不尝试，不过是提醒你别太抱着期望。”

说着少女进行了尝试，但是果然如她所说，被结界隔绝了，根本联系不上水元素领主。

“现在该怎么办呀……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我身上的失常现象，只是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地没个方向。对此，少女则是以冷静的姿态，温柔地对我说道：“别、别慌，我在想呢。”

“得快点呀。这黑雾越来越浓了，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看到台上的德尔托丽丝小姐。现在已经是什么都看不到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吧。”

“心急是没有用处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好好思考行动的计划，一旦失败就谁也救不了我们了。”

或许少女说的的确是正确的，可是我还是不由自己地感觉到焦躁，说起来平时的我也并不是这样子的人。难道说……

“难道说我现在心底出现的焦躁情绪，是因为受到了黑雾的影响吗？”

“没错啊。所以快些冷静下来吧。之前能够挣脱这种力量的影响，现在你应该也可以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