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次梁昭去县城见了余远山之后,又过了一个月,梁昭收到老师来信,说是已经在在老家安顿好。 飞虎队已经初成规模,后一批五十人也在一刻不松懈,逐步进入正轨。 到了腊月,天气已经冷的不行,梁家也不再稀罕节约柴火,炕上一日到晚都是烧的暖乎乎的,还拿出了新棉花打的厚棉被,老太太看着就满脸笑容。 这个冬天,是梁家近年来最舒服的一次了。冬日里地里没事,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猫冬,女人却也闲不下来,不是腌菜就是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临近年底,也该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按理说隆水村今冬的日子不会很好过,毕竟之前田地欠收又加倍上缴了赋税,家家户户几乎掏空没了存粮,甚至村里的气氛一度陷入了低迷。却后来因为梁昭招人的举动,改变了许多。 如今他们都晓得了梁家那位姑奶奶是在练兵。但却每一个怕的。 怕什么?那位姑奶奶人多好啊,在她的手下,能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粮食领,一家人都能搭福,不用背井离乡,每日只听话训练就行。之前因为犹豫没有过来的一些人,早就已经后悔,后悔当初不敢果断些,现在只能暗暗眼红。 梁昭制定了极为严格的规矩,或者可以说严格的纪律。 一队的人进步得很快,特别是现在又成立了二队,人数上更多。没有人是愿意被比下去的,一队被命名为飞虎队,作为榜样,他们训练自然更加积极认真。 十二月初五,下了冬季以来的第一场雪,鹅毛大的雪花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大片大片,一夜之间,天地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梁昭有点头疼的毛病,老太太怕她冻着,早就让陈氏给做了几条额带,因她不爱花里胡哨的鲜艳颜色,遂选了深灰色和黑色的绒料子,绣上素雅大方的花样子。 梁秧见外头了大风,伺候梁昭穿衣梳发后,随即从箱子里把抹额找了出来,仔细给人带上,一边道:“大嫂的手艺不错,姑奶奶戴着看好!”小姑娘笑嘻嘻,语气实在。 的确,虽然梁昭年龄不大,但是她气质成熟独特,这种冷硬的颜色竟也压的住,更衬得青松玉石一般的品格,姿容绝潋。 梁秧跟在梁昭身边,望着她,总有一种崇拜以及与有荣焉的感觉。 孝之一道,不管在哪个朝廷都是大力推崇的,鄞朝崇尚儒家思想,自然也是如此。 在这里,小辈服侍伺候长辈,一点也的不稀奇。 所以梁家梁秧服侍梁昭,梁昭的辈分摆在那里,外人看见了,也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对。 梁老汉梁老太更是觉得小女儿伺候小姑理所当然。 梁昭披着大氅就出门了,老太太不放心,让晚秋跟着,好歹能有个跑腿的人。 先是到了营地巡视一番,然后叫了梁青来问话。 因到底是在乡下,许多事许多消息不大精通,梁昭一早就让物色了一些机灵的小子,永远做跑腿,替她办事儿。 隆水不到大堰县路程大概七八里,不算远。梁昭把“消息部”的五个人交给梁青管,前几天派了两人进城。 梁昭这会儿过来问话。 “人回来了吗。”梁昭问。 梁青道:“昨儿个晚上就回了,我已经叫他们过来了。” 梁昭手上端着热茶,不一会儿,门外就进来两个小子,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利利索索给梁昭行礼问安,不及梁昭开口,一人就先开口了:“主子,小的们在城里待了两天,了不得,竟得知了一件大事。” “说来我听听。” 那小子嘴皮也麻溜,飞快回道:“小的们却是听说,县令大人死了!” 梁昭一顿,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反问:“你说县令死了?” “回主子们的话,正是,小的起先也惊讶非常,怕是误传,遂又多打听了几遍,这事现下怕不是秘密了,估计很快就会传开。” 王县令死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死了? 梁昭沉吟了一会儿,旋即问:“可知衙门有何举动或异常?” “小的二人也在衙门附近打听过许久,一开始没什么都没发现,后来使了些钱财搭上了一个泼皮衙役,那人惯是个老油条,爱喝爱赌,本县人氏,据说经历了三代县令,颇有些混不吝的性子,当日几杯黄酒下肚,嘴巴就管不住了,道是原来县令大人月前就已经出门,人根本不在衙门里,具体去哪里,那衙役也不知,只说是往北走的,等再回来,马车急急忙忙直奔府邸,又连夜请了大夫,旁人谁也没叫着面,只过了几天,就有消息说人咽了气,那衙役的原话是,‘也不知是死在外面的还是真死在家里’,小的觉得颇为奇怪。” “向北而去……”梁昭扶额沉思,北?长兴县也在大堰之北,是不是与之有关? 还有那衙役的话里的意思是,是说县令可能早就死在了外面。梁昭总觉得这事缠丝环绕朦朦胧胧,缺少一个关键怎么也理不清。 她内心总有一丝担心,担心是否有人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包括老师担心的的那些,都还只是冰山一角。 她厌恶那些大人物之前的斗争,却因为不想沦为斗争的炮灰牺牲品,必须运用起心来思谋划算计。 但梁昭又是个心思非常开阔之人,并不为自己做的事有怨言或者后悔。平淡是一种活法,不平凡亦是一种活法,活了两世,她虽一直活的不平淡,但对生活的态度却是尊敬和享受的。 她表面虽淡然实则非常珍惜生命,对人对事并不会敷衍了事,再者她现在有了家人,也心甘情愿成为他们的后盾,视他们为自己的责任。 “你们二人先下去吧。”梁昭摆手。 两人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