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胆小懦弱、任人宰割的陆家庶小姐。 她是22世纪,国安局特级医官陆棠。 军魂是刻入骨子里的,骄傲是融入骨髓里的,尊严是绝不容挑衅的。 人欺她一尺,她还人十丈! 即便她如今身处这个勾心斗角、步步维艰的鬼地方,也绝不能轻易妥协。 陆清听了这话不禁气得脸色青白酱紫,咬牙切齿地道,“陆棠……你,你从哪里学来的腌臜手段,竟敢对我动手!” 陆棠晃了晃脚尖,面上带着不痛不痒的笑,“大姐,你看清楚了,我动的不是手,是脚。”她语气听似轻松,却讥诮十足。 气得陆清浑身发颤,看向陆棠的眼神骤然间变得怨毒至极,她冲一旁的杨柳喝道,“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做什么!” 杨柳一震,慌忙之下想要上来帮忙,却被陆棠偏头淡淡的一眼骇在原地不敢动。 那一眼黑如深渊,凛如严冬,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寒意仿佛惊涛骇浪,挟着雷霆般的凌厉一层层卷来,瞬间叫人窒息。 好可怕的寒意……杨柳抖索着,脚下不自觉地往后挪。 陆清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眼中焚烧着烈烈的怒火,满脸狰狞之色,张嘴就骂,“贱人!——”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老旧而寂静的木屋中陡然响起。 陆清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面颊,一股火辣的痛感瞬间爬上她的脸颊,她顿时惊噎,后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她……她被扇巴掌了?! 她自小众星捧月,被族里捧在心尖上,就是一向严厉苛刻的父亲都没有对她有过一句重话,而现在她却被一个低贱的外室之女扇了一巴掌! 陆棠目光凛冽,声音清冷,“这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 原主的生母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她既然接收了这具身体,就要替原主守护好她的娘。 面颊火辣辣的疼痛和让人无法忍受的屈辱,让陆清终于清醒过来,她眼中不禁充满了噬人的凶狠,尖声喝道,“陆棠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你就不怕我——” “啪!” 陆棠反手又是一巴掌截断陆清的话,“这一巴掌,是替你娘打的!十几年的养尊处优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尖酸刻薄的东西,我都替你娘害臊!” 陆清捂着被打的脸目眦欲裂,满心的屈辱愤恨令她气得混身发抖,几乎失去理智,“陆棠……你,你不要太嚣张!你以为你打了我就会好过?你可不要忘了这里是陆家!府里谁不是在我母亲手底下讨生活!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还有你那个丢人现眼的姨娘也不过只是一个低贱的妾!我要想要惩治你——” “啪!” 凌厉而凶狠的耳光再度截断了陆清嘴里的威胁叫嚣。 陆棠没说,因为这一巴掌,是替原主打的! 在这个外表看似光鲜华丽的堂皇门第中,人人攀高踩低、趋炎附势,有谁给过原主一点活路?她已经活得这样卑微,却仍被赶尽杀绝。 陆棠俯身望着陆清,淡淡的笑容里挟着凌人的气势,缓缓地道,“下次说这种话之前,最好先掂量清楚你身前站的是谁。不是所有人都会忌惮你的身份,哄着你,捧着你……至少从今往后,我不会。” 她知道陆清的背后,站着陆家后宅里手段最毒辣的笑面虎,大夫人冯氏。而冯氏的背后,更有北尉三大门阀之一的冯国公府替她撑腰。 可即便前路坎坷,权贵难缠,但她既然穿越到了这个异世,接收了原主这具身体,那么从今往后,谁都别想轻易欺压她。 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她还是头磨尖了牙的狼! 天色愈黑愈沉,昏黄的灯光下,陆棠素白的衣裳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像蒙了尘的山水画,朦胧间隐隐透着锋芒。 “陆棠!”陆清捂着被打的脸,只觉得面颊像被烙过一样的疼,“你,你竟然敢这样羞辱我,你就不怕父亲知道了惩罚你吗?!”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外室生的低贱庶女,平日里被她欺凌得连头也不敢抬的废物,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跟她这个嫡长女做对?! 难道是因为她指使身边的杨柳将她推落悬崖,让她险些丧命,所以才会狗急跳墙? 她望着像是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陆棠,仅仅是立在那里,混身上下就散发出一种令她窒息的压抑。尤其对上那看似平和的浅笑,直叫她背脊生凉,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陆棠俯首看着她,笑得很欠,“我正愁没人告诉父亲呢,想必要不了多久,陆家娇滴滴的嫡长女被胖揍成猪头三的光荣事迹就会传得整个陆府人尽皆知,哎呀,大姐啊,你说你以后还怎么在府上立足呢?” “你——”陆清咬牙切齿,眼底淌着怨毒的光。 她虽然骄纵狂妄,但不是傻子,陆棠就是料定了她丢不起这个人,今天被扇巴掌的事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不敢声张,所以才这样嚣张! “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善罢甘休!”陆清从带血的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狠辣的目光一如猝了毒,放完狠话就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等等我……”杨柳吓得直哆嗦,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落荒而逃。 陆棠倒是一点都没怕,漆亮的眼中反倒闪着凉凉的讥诮。 嗤,吓唬谁呢? 她好歹是来自科技文明最先进的大现代,连高考三鹿地沟油,农药雾霾苏丹红都没整残她,就凭这一窝圈养在后宅里的野鸡还想neng死她?嗤。 只是,原主这具身体的底子真的是太弱鸡了啊,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灵敏反射都差得不是一点点。 加上之前又是挨毒打,又是掉悬崖,现在连扇陆清三个巴掌都觉得胳膊打颤儿。 要不是她鸡贼,先发制人打懵对方,只怕以她现在的状态,二打一也八成讨不到什么好。 陆棠揉了揉胳膊,叹气道,“看来还是得先想办法从根本上提升目前的生活水平啊,瞧原主这胸小的……” 总之,挤兑也好,构陷也罢,反正她是不打算退缩的,也绝不会让这府里的封建教条再次困住她崭新的灵魂。 再总之……算了,不想了,洗洗睡吧。 她打了个呵欠,爬上床,被子一拉就沉沉睡去了。 窗外,古老的松树枝繁叶茂,晚风吹过树梢,撩起树影在月色下斑驳摇曳,隐隐露出了一双温润深邃的眸。 半晌,一声低沉动听的轻笑轻轻响起。 “好像比想象中的更有趣。”容与嘴角噙着笑意,缓缓从暗处现身。 他斜斜倚在树梢,颀长的身形宛如一卷凉风,闲逸而散漫,然而骨子里的优雅与气场又不禁叫人心底生出巍巍敬畏。 他并未离开,从发现陆家人带着丫鬟摸进她屋子的那时起,他就悄然无声地隐匿在树梢之上,饶有兴趣地透过窗户遥看屋内的动静。 看她巧笑嫣然,巧舌如簧,不落人下乘。 看她骤然暴起,凌厉出手,怒扇三巴掌。 他看尽她的狡黠与精明,从容与淡定,坚韧与果决,温润的目光里也渐渐从最初的兴起,到讶异,最终转变为激赏。 还真是一个特别的丫头,行事风格都是那般的与众不同。真令人好奇又期待,她在这人心暗涌的狼窝里到底能成长到哪一步。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容与低低一笑,缓缓从树梢上落下,宽大的衣袂迎风猎猎飞舞,卷出他令人不禁仰望的优雅身姿。 他身后三尺开外的暗处悄然浮出一道黑影,十三单膝跪地,神情恭敬谦卑,“殿……” 容与微微偏头,淡淡的目光扫过去,十三立即噤声。 见到自家主子负手而立,专注而出神地凝望着屋内已经睡着的女子,唇角竟还带着温润的笑容。 他不禁有些惊恐。 主子放着全北尉一帮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人生哲学、才德兼备且一心求嫁的叫娇俏小姐不要,却为了这个睡相全无的丫头片子甘心夜黑风高躲人篱下,暗戳戳地搞偷窥? 难,难道主子是个重口味? 十三的心思百转千回,也不过一瞬间的功夫。 然而容与却还是察觉到了,他稍稍偏过身,那目光幽沉如这暗寂的夜,笑得令人心慌,“看来十三是想成家了,成太守家的女儿我看挺不错。” 北尉有言,成家独女名初恬,膀大臀粗赛无盐。 成老爷子甚至扬言愿“陪”尽府中家财,也没能如愿将这位待字闺中已经二十二年的千金塞出去。 十三想了想那个“泰山压顶”画面,后心登时腻出了一身冷汗,忙摇头道,“主子,您先忙,卑职还有要务在身,告辞!” “等会儿。”容与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才从屋里走出来的……” “往西南方向去了。”十三立即老老实实回答。 “嗯。” 夜风吹得容与的袍裾向后翻飞,晃眼间原地已没了他的身影。 十三彻底惊了。 不是吧,那个更重口的主子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