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有些不耐烦:“什么人?这个时候上门来,不见不见!” 只是下人并不敢随便离开,依旧站在门外小声地禀报道:“大人,那人自称来自京城,似乎来头不小。” 来自京城?柳步蘅愣了愣,心里面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马良听了这话,也觉得这个不速之客有点奇怪,可能真的有些来头,他刚想出声叫柳步蘅留在书房里面等一会儿,结果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柳步蘅古怪的表情。他看着柳步蘅:“……怎么?你认识?” “有可能,”柳步蘅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吧。” 两个人结伴来到了花厅,柳步蘅往里面一看,果然,顾朝岳正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见到柳步蘅来了,顾朝岳轻飘飘地瞥了柳步蘅一眼,然后站起来对着马良抱拳行礼:“马大人,在下顾朝岳,冒昧前来叨扰了。” “顾?”和柳步蘅这种小菜鸟不一样,混迹官场多年的马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顾朝岳的姓氏,“莫非是京城的那个顾家?” 顾朝岳笑着点点头:“在下惭愧,不过是借着家里面的一点名头罢了,叫马大人见笑了。” 马良确认过之后,顿时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顾公子快坐,快坐。”顾朝岳依言坐了下来,柳步蘅跟着陪坐,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朝岳,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意图。 马良也很奇怪,他问道;“不知道顾公子现在上门,是有何要事吗?”“实不相瞒,”顾朝岳拧着眉头,看起来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着急,“我来这通州城,实际上是有任务在身,只是不知怎的,那关键的人……在这当口,却是出了事儿。” 马良和柳步蘅心里面齐齐一震,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柳步蘅试探地问道:“不知道……顾公子所说的那人,姓甚名谁?” 顾朝岳看了她一眼,也很坦然:“就是方才出事了的郑秋生。” 果然!柳步蘅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她再看看马良,只见马良一副沉思的模样。柳步蘅回过头来,正巧对上了顾朝岳含笑的眼睛。她蓦地心头一动——这位顾公子来头不小,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爵位官职?有的话,说不定秋生还能够搏这么一线生机。 现在就看这位顾公子,有没有意愿插手这件事情了。 马良还是觉得很奇怪:“顾公子,这郑秋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户,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他呢?” “马大人,这就不是你能够过问的了,”顾朝岳依旧笑得温和,话语间的强势却是明明白白,“总之郑秋生,现在绝对不能出事。” 马良被顾朝岳不轻不重地顶了回来,却也没有生气,只是满脸都是为难:“人证物证俱在,这事情不好办啊。” 不,还是可以的! 这厢柳步蘅心念一动,一边的顾朝岳就仿佛柳步蘅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自己提出来道:“马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这事情,在下倒是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 这话说的正中马良和柳步蘅的下怀,马良笑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只是顾公子,这事情毕竟是官府的案子,这要是随便就……” “马大人担心的是,”顾朝岳表现的十分善解人意,“那马大人你看这样如何,还是由马大人主审此案,但是这个跑腿的事情……不如就交给我和柳大人?” 柳步蘅猝不及防地被顾朝岳点到了名字,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顾朝岳,只见顾朝岳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柳步蘅眼角一抽——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被人算计了呢? 只是紧要关头,柳步蘅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她赶紧对着马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顾公子说的有道理,下官不能主审这个案子,但是私底下查一查应该没问题吧?旁边还有顾公子,我给顾公子做副手不就好了?” 挂羊头卖狗肉呗,顾朝岳的身份够高,足够唬住那些什么都不知道老百姓了。 马良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方法甚好:“好,那便如此办吧。我这县令府里面的衙役随你们调用,只是柳大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明白吧?” 柳步蘅沉声道:“是!下官明白!” “嗯,”马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你们两个要不要先去牢房里,看看郑秋生?说不定还能够问出什么消息来。” “马大人说的在理,这事情宜早不宜迟,”顾朝岳站起身来,“还要劳烦柳大人和我走一趟了。” 马良点点头:“去吧去吧,那地方柳大人熟悉的很,有她带着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那下官和顾公子,先行告退,”柳步蘅也站了起来,她对着马良抱了抱拳,“还请大人多给宽限几天日子。” 马良眯着眼睛,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我能给柳大人多宽限几日,只是柳大人,这时间也是有限的,宜早不宜迟啊。” 柳步蘅心里一紧,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 柳步蘅和顾朝岳并肩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顾朝岳不时地偷看一眼柳步蘅,只见这位县丞大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冷着一张俏脸,却愈发地叫人挪不开眼睛。 ……这人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柳步蘅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现在得说点什么才行,她轻咳了一声,对身边的顾朝岳道:“顾公子方才和马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柳大人不必这么谨慎,”顾朝岳笑着,一双桃花眼落在柳步蘅身上,一点儿掩饰的意思都没有,“没错,我和郑秋生并没有什么交情。” 柳步蘅愈发的不解:“那为什么顾公子要插手这件事情?” “柳大人真的不知道吗?”顾朝岳蓦地停下了脚步,他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柳步蘅,眼睛里面满是笑意。 柳步蘅心头的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重,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偏过了头不看顾朝岳:“不知道。” “没关系,柳大人不知道也无妨,”顾朝岳挑挑眉,继续又抬脚往前走,“等以后时间长了,就会慢慢知道了。” ……这是缠上她了?还打算以后时间长了? 柳步蘅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让这个奇怪的男人再说出什么要人命的话来。她干脆一路上紧闭着嘴巴,只是闷头带路。幸好,接下来的路程上,顾朝岳也没有说什么。 眼看着两个人越来越靠近阴暗的大牢,一直跟在后面的顾朝岳突然又说话了:“柳大人,马上就要见到郑秋生了,我想了想,还是将真相告诉你吧。” 柳步蘅心中一颤,她看向顾朝岳,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只见顾朝岳晃着手里面的扇子,故意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插手这件事情……是因为我天生爱管闲事。” 说完,顾朝岳也不管柳步蘅是什么表情,便一马当先往大牢里面走去。柳步蘅站在原地,一向冷静稳重的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有这么一瞬间的空白。 ——确定了,这人不是缠上她了,而是天生脑袋有毛病。 — 县衙大牢位置偏僻,常年见不到阳光,因而大牢里面的环境十分潮湿。当柳步蘅带着顾朝岳跨进县衙大牢的时候,便仿佛瞬间远离了光线,周围的一切全都变得阴暗了起来。只有几盏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大牢里面的路。 那守着大牢的牢头儿原本见到生脸,还想上前拦一拦,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柳步蘅。牢头儿立马就打起了精神:“见过柳大人!” “不必多礼,”面对牢头儿,柳步蘅就要温和的多了,“我来看看郑秋生,今天刚抓来的犯人。” “就在里面关着呢,”牢头儿也乖觉,主动站起来要给柳步蘅带路,“小的们得了马大人的命令,可没有对郑公子用什么刑法,只是大牢里未免有些……” “我全晓得,”柳步蘅截住了牢头儿的话头,冲他笑了笑,“倒是要多谢你了。” 那牢头儿自诩得了柳步蘅的青眼,顿时得意洋洋了起来,只是他还不忘了嘱咐柳步蘅:“柳大人,这郑公子是被马大人下令抓进来的,您看看可以,这要是想带走的话……可能小的就不能听从大人的命令了。” 柳步蘅微微蹙眉,旋即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态:“你放心,我不过是来问两句话。”说着,她故意偏开身子,将顾朝岳露了出来。她压低了声音,对那牢头儿说道:“瞧见了后面这位没有?京城里来的,这回郑秋生的案子事关重大,除了我们两个和马大人,你谁都不能放进去,知道吗?” 京城来的?牢头儿愣了一下,瞅了瞅站在那儿仿佛浑然未觉的顾朝岳,随即便端正了脸色,严肃的不能再严肃:“小的明白!” 跟在后面的顾朝岳瞥了一眼正在狐假虎威的柳步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出声道:“柳大人,这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柳步蘅心里面磨了磨后槽牙,脸上则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来:“顾公子请,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