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先是有些慌,后来稳住,示意两人安静,对十里道:“就算你知道是我们放的虫子又如何,其他人也放了,你敢告诉先生,我们就把你是傻子的事情说出去。傻子就是傻,看见虫子也不知道叫,还把它们带回家,你带他们回家是拿去吃的吗?黄蛋家那边就有一个疯子,他也吃虫子,不过,你跟他一样,你身上比他干净。” 十里没有说话,听他自顾自喇了一大段。 陈生又道:“我忘了,你好像听不懂我们说话,那我换个你能听懂的,傻子,我叫你傻子,你倒是应啊,哈哈哈!” 两人见她不反抗的样子,也不害怕了,跟着陈生一起嘲笑她。 十里伸手抱起陈生,在一片惊叫中,三两下蹬上屋顶,把他放下后,丢下反省两个字一跃而下。 那两小孩不笑了,看着十里走过来,忍不住颤抖,害怕至极后,大哭着逃开。 来找十里的周子风听到陈生骂她时,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打他,可惜没机会出手。看着十里那飒爽的英姿以及大哭的几人,周子风想,阿姐果然就是阿姐,还是那么厉害。 屋顶是新铺的瓦片,还算结实,陈生试图往边缘移动,刚走没两步脚下打滑,吓得一哆嗦,瘫坐在上面,缓过神来,怒气冲冲朝十里大喊:“别以为你弄我上来,我就会怕你,傻子就是傻子,你不肯承认你还是傻子!你有本事你就找我爹去,看我爹怎么收拾你!” 喊完之后,陈生还是气不过,看了看周围,抽出一旁的瓦片,用力往下扔。 “阿姐!”周子风拉着十里往后退。 人小,手上没多大力气,他坐的位置又离屋顶边缘有些远,扔出去的瓦片大多是靠着边砸下,偶尔两三片还砸在屋顶上。 瓦片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陈生见底下两人躲开,不敢上前,旁边观看的学生也都缩在柱子后面,神情很是得意:怕了吧?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哼! 伸手再去抽瓦片时,摸了个空,手能够到的地方已经砸没了,屁.股底下坐着的又不敢动,憋了憋嘴,收回手,“喂,傻子,你快把我放下去,不然我还砸你!” 十里看了他一眼,慢慢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碎瓦片,在手中掂了掂,起身时抬手往上人,一块接一块。扔上去的碎片,直接将屋顶上完好的瓦片击碎。 虽然没有一块打到他身上,但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耳边,还是使他缩作一团。陈生将头埋在臂弯,紧紧抱住双膝,蹲坐在那瑟瑟发抖。 “别、别扔了。” 学堂的先生都聚在外头吃饭,有学生见情况不妙,跑去找了先生。 四个先生听里边打起来了,扔下筷子急忙回来。 学堂院长看见一地的碎瓦片,心痛的无以复加,“都给我住手!” 十里迅速扔掉手中的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灰站到一旁。 院长随手指了一个旁观的学生问,“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学生道:“先生,学生并未观得全程,来时只见陈生将瓦片往下扔,而后那个较大些的同学捡了地上的碎瓦扔了回去。” 周子风出声道:“院长,是陈生先动的手!” 院长站到屋子前面冲陈生喊:“陈生,你给我下来!” 陈生弱弱道:“我……我不敢。” “那你是怎么上去的?” 跑掉的那两个跟班又跑了回来,指着十里喊道:“是他,就是他!‘咻’地一下把老大抱上去,然后又‘咻’地一下从屋顶上跳下来。” 周中举想要上前,被云下村村长拉住,“院长会解决,无事。” 院长额头青筋暴起,看向十里,“你把他弄上去的?” 十里点头,周子风怕他责怪她,辩解道:“是他先开口骂我哥傻子,不然我哥也不会吓他。” “我没问你。”院长指着陈生,对十里说道,“你,怎么把他弄上去的,就怎么把他给我弄下来。” “哦。”她虽然不懂全话,但关键词还是听明白了。跳起,在柱子上借力,伸手攀上屋檐,随后翻身上顶。 底下围观学员看得一愣一愣的,发出“哇哦”之类的惊叹声。 周中举也有些愣神,联想到沈瀚的身份,也便释然。 全场最意气风发的莫过于周子风,一脸骄傲:看到没,这是我阿姐! “你走开,走开!我不要你救!”大概是因为大人在,陈生认为自己早晚都会下去,见十里过来,摇头比划着双手双脚,全身实力拒绝她触碰。 十里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提起,扛在肩上,直接跳下去。将底下的先生们吓了一跳。 这种姿势下,陈生能看到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闭紧眼睛哇哇大叫,边让十里抱紧他别放手。 即便是落地了,陈生的手脚还在慌乱划动。 跟班偷偷的看了一眼十里,见她没什么表情,大着胆子提醒道:“那个,老大,可以睁开眼了。” 院长走到站得笔直的十里面前上下看了看,又走到鼻孔朝天的陈生面前,“你们两个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我没错。” “不知道。”陈生听十里说她没错,也急忙改口,“我没错!” “再说一次?” “我没错!”两人同时说道。 “你们……你们!看看这一地的碎片,你们说你们没错?好,好,你们没错是吧?站这别动,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院长气急,冲进屋中找戒尺,看到头顶上的大洞,更是怒火冲天,将手中的戒尺扔掉,换成竹鞭。 村长看见他手上东西,急忙跑过去拦住,“院长,他们还只是孩子。” “孩子?你见过把学堂屋顶拆出一个洞的孩子吗?我今天要是不给他们两个一点教训,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在哪!” 陈生对竹鞭有阴影,“院长,不就是碎了几块瓦吗,今晚回去我让我爹明天叫人过来修,您就别动鞭子了。” 周子风不禁有些佩服陈生,壮士! “几块瓦?这是碎了几块瓦的问题吗?你无视学堂纪律,公然毁坏学堂物品,这是德行问题,就算是你爹来了,我也一样罚你!” “那他呢,是他先把我放上去的,他要是不把我放上去,我就不会砸瓦片,他先做错,你要罚也先罚他。” “你若不先喊人傻子,他能将你放上去吗?你不承认错便罢,还推卸责任,着实顽劣不堪!”院长挥着鞭子就要往下抽,被村长死命拦住,“孩子还小,打不得,打不得!” 陈生歪过头,哼了一声,“他本来就是个傻子,凭什么不让人喊?” “你读了两年书,现在字还认不全,她只学了不到一旬,《百家姓》已经能倒背如流,她若是傻,那你是什么?” “我不信,他就是个傻子,自己不会说话还听不懂别人说话,还偷他们村村长的牛!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偷子!” 众人哗然。 周中举站不住了,板着脸上前,目光严厉,看着他,“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陈生面对他有些胆怯,“路边……听来的。” “事不知真假,你便人云亦云,白读了那两年书。” “没有!才没有白读!”陈生很仰慕这个教策论的先生,听到他这么很是伤心,慢慢有了哭腔,“这话是住在他家旁边的刘二丫说的,虽然我不知道刘二丫是谁,但是那群说话的人他们都认识她。” 又听到这个名字,十里皱眉,怎么哪都有她。 一直当隐形人的刘村长站出来,“我家的牛被偷了,我怎么不知道?今儿个早晨来时,我还见它在牛棚吃草。而且十里她不是会说话吗,还会武功呢,你看她飞檐走壁那姿势,我可没见过哪个傻子会使这招。” 或许是周围人给的压力,也或许是知道自己被欺骗的委屈,即便是被放上屋顶、被碎片恐吓、被扛着下来、被院长用竹鞭追着打都没哭的陈生,在周中举和刘村长两人说完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周中举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既然读了书,那就得明事理,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先弄清楚情况,还有,即便十里是个傻子,那你也不能这样喊她,这是对人的一种不尊重,也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 陈生渐渐止了眼泪,抽泣着回答,“好,谢、谢先生教诲。” 周中举点点头,冲十里招手,“阿拾,过来,你们俩互相道个歉,此事便算作过去。” 十里本就没生他气,为了省麻烦才吓唬他,不过欺负一个幼崽,也算得上是她人生中一大事迹。 道完歉,众人都以为事情平息,云下村村长不再拦着院长,挥挥手让学生回去上课。 得了自由的院长扬着竹鞭冲向十里,“他得了教训,你的事还没完!” 十里直接翻上屋顶,对下面跳脚的院长道:“你,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