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正在百口莫辩时,徐庶急忙赶到。他听到卫兵发现刺客的消息,又不见了林默踪影,便急着往此处赶,果然见到了林默这个定时炸弹。
“狗儿,这是将军府,乱跑小心你的脑袋!”他一脚踢在林默屁股上,林默顺势抱头哀求:“叔哎,我就是想起来地图没拿!你跟他们说,我不是坏人啊!”
夏侯楙和徐庶对视一番,徐庶当即解释,林默是自己的亲眷随从,并非坏人。
夏侯楙没有计较,只是看了眼林默,然后摆手道:“老师,带着你的孝顺侄子回府去吧。程武你也回吧,今天诸位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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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徐府,林默仍心有余悸。
“你可是太莽撞了,即便夏侯楙庸碌,可是你在书房外窃听,被人抓住先斩后问是一点都不冤枉。”
徐庶埋怨着林默,但是仍坐在案头,略作思忖,抬笔写下一道道军令。
“你既然不信我,那我就先当着你的面将军令拟好,发往军中,你看可还诚恳?”
林默被徐庶救了一命,对这位老人的信任已经树立。即便在一开始对方有过反复,但是毕竟是在曹魏多年的老人了,谁也不能要求他和蜀中的年轻将领们一样对大汉永远保持忠诚与无私。
更何况,夏侯楙和程武的对话中已经充分显露出,夏侯楙无力统领关中诸将,他既不能用威吓手段按住老将,又不能用往日恩情安抚新贵。可想而知,再这样的将军统领下,长安守军将无疑是各自为政的一盘散沙。
林默接过军令,上面写满了各部军备,以及调动路线,其中特地写明,要防范蜀军从褒斜道进军长安,着王双部修筑工事,其余各部增派兵援。
“晚辈并非不信元直公,只是北伐大计,每一处细节必须眼见为实,容不得半点差错。”
冷冰冰的称谓已经变成了一声亲厚的“元直公”。林默将将印交给徐庶,亲眼看着对方用印,让后差人送回将军府。
“既然元直公坦荡,那晚辈也可以回汉中复命了。只是还有一事,请元直公手书丞相一封便函,讲清后续部署,免得晚辈回汉中口说无凭,或者曲解其意。”
这是林默最后的谨慎。虽然他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只要想起初见时徐庶的反复,他便仍不放心。只要能拿到这封书信,便坐实了徐庶里通外国、背叛曹魏的证据,如若大军扣成时他再有反复,任他徐庶再才高八斗,功勋卓著,这封书信都能要了他的命。
没想到,这个要求徐庶答应得十分畅快。
“也是,几十年了,我与孔明再无音信往来。人之岁暮,也该回忆下往昔了。”
灯下,徐庶气沉丹田,回忆起峥嵘岁月,提笔写下洋洋洒洒的书信,将这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还有心得感悟,以及龚正、林默两人如何与自己对接之事娓娓道来。信的最后,他甚至鼓励诸葛亮,亲自带兵从子午谷入长安,自己将和他再续当年在荆州的前缘,共同扶保旧主的事业发扬光大。
“该做的,能做的,老夫都做了。”徐庶搁笔,如释重负。
林默将书信放入怀中,诚恳道:“有元直公相助,兵出子午谷之计必成。大军将在元月一日发兵,届时元直公立下北伐头功,与晚辈再见,应已是大汉三公了。”
徐庶摆手:“老夫说过,富贵浮云,什么公卿之位,不过是墓碑上的几个字罢了。倒是你,这一路要小心,龚正之死绝非魏国人为之,你好自珍重,切莫重蹈覆辙,定要将此信送到。”
林默点头:“此事晚辈已有分寸,请元直公放心。”
徐庶道:“既然你明日走,那这将军印老夫便在保管半日。想必这城中也有你的袍泽,这两日老夫设法停止夜巡,你去通告他们,四日后腊月廿日一早,雍门不设防,那时你坐一辆黑色马车,我便知是你出城。其他细作若要返程,务必在你之后从此门出,免得大战起时刀剑无眼。”
“十日时间,足够你返程,只是迟则生变,还请孔明元月初日务必发兵。”
徐庶的叮嘱让林默想起定军山上诸葛亮的嘱托。他隐约对方骨子里还是有年轻时的坚韧和热忱。也许乱世造就了不同的人生旅途,但是虚名从来不曾改变一个人的底色。
“多谢元直公!那日我会化作一个坡子出城,若是路遇阻拦,还望元直公相助。”林默提前想到离去的细节,将一切安排妥当。
“还有一事,如若……”徐庶有些难为情。“如若这几日程武查到老夫,你可有去处能救老夫一命?”
到底是怕死之辈。林默已经在心里宽恕了徐庶的平庸,作为北伐最重要的一把钥匙,林默也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如有危险,元直公可去城中的咸亨米店,报出暗语,自有人接应。”
徐庶点头,不住感谢林默。
“元直公不必如此,一切都是为了汉室的复兴。”林默发自肺腑的答道。
徐庶点头道:“是,一切为了汉室的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