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小河,我的。”沈盈枝没有一丝停顿的说,“家人。” 说完了,沈盈枝对着小河弯了弯眼睛,那点子亲昵一下子拉近了他和自己的距离,林河刚刚冒起的暴戾之气就这样沉寂下去。 卢希明闻言,忙道:“沈公子。” “他姓林。”桑桑补充道,卢希明尴尬地摸了摸头,又望着林河,叫了一声林公子。 林河保持微笑,应了一声。 “小河,这位是卢公子,他是大夫,就住在我们那一条街。 ”沈盈枝又对着林河介绍道。 “卢大夫。”林河很有礼貌。 卢希明和沈盈枝打完招呼以后,摸了摸脑袋就告退了。 目送路卢希明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林河状似随意问道,"盈盈,你和他关系很好?” 他明明在笑 ,不知为何,沈盈枝心里忽然生起了一阵诡异感,仿佛这个问题很危险。 沈盈枝摇了摇头,把这股错误的怪异感抛掉:“我开了个书肆,正好在他家药馆的隔壁。” “书肆?”林河好奇的问道,下一秒又转为得意道:“盈盈真很厉害,连书肆都能开。” 他眼睛闪闪的,非常崇拜,沈盈枝口里就很普通的几个字就说不出来了,林河的表情不是因为她做了那件事而重要,而是因为做那件事的人是她 。 “盈盈,你的书肆在哪儿?”林河继续微笑。 沈盈枝告诉了他地址,又抿唇问他:“小河,你会在安州待一段时间吗。” 说到这儿,林河脸上流露出一丝喜悦,他看着沈盈枝:“殿下应该会在这儿留几个月,我也会在这儿。” 这句话一落,沈盈枝的心里就敲了一个警钟,看样子未来这段时间都要防着看见扶嘉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重要,上辈子他们也在安州待过几个月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沈盈枝想着呢,又听到林河低沉温柔地说:“真想一直在安州,一直盈盈的身边。”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干净,太纯洁,本来带着暧昧含义的话被他这样一说,只觉得暖暖的温馨,沈盈枝不自觉地笑起来。 林河看着眼睛弯成月牙的沈盈枝,愣了一下,沈盈枝的五官和前几年前没太大的差别,只是少了两颊饱满的婴儿肥,她还是有一双笑起来和月牙一样的眼睛,沈盈枝的眉毛有些浓,到了眉梢,又自然而然的弯了下去,她是标准的鹅蛋脸,牙齿细白,皮肤好得吹弹可破,嘴唇像是春天里的樱桃,有些红,有些艳。 总之,沈盈枝是一个美人。 不过林河深谙一个道理,皮相都是表面的东西,沈盈枝她……不要骗他。 沈盈枝和林河又在凉亭坐了好一会儿,知道林河要在这边待上几个月,说明最近的一段时间两个人还是能经常见面的,沈盈枝有些开心,不过一想到扶嘉,就不是那么开心的。 远离男主,远离扶嘉,沈盈枝默念了三次人生准则。 库妈妈在佛堂听了一下午的经文之后,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捧着脸,一脸笑嘻嘻沈盈枝。 “盈姐儿,你怎么了。 ”库妈妈倒了一杯茶问道。 “我”沈盈枝抬头,看见库妈妈 ,虽然知道库妈妈不喜欢林河,但还是说了:“小河来安州了。 ” “小河?”库妈妈明显糊涂了一瞬,片刻后,才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半响后,她又看了沈盈枝一眼,目光落在沈盈枝身上,张了张唇,库妈妈终究没有说一个字。 *** 翌日,天晴。 沈盈枝早上收拾好就准备下山,她正往车棚那边走,听到后面的动静声,是很多人的脚步声,沈盈枝反射性的回了回头,然后立刻低下了头,怎么又遇上了他! 戴面具的蛇精病男主扶嘉!不过他的脸怎么了,要一直戴面具。原书里有这么一遭吗,沈盈枝脑子想个不停,上马车的动作也很快。想到原书中没有这段时间的具体剧情,沈盈枝拍了拍脑袋。 她没发现,在她消失的地方,有个人的幽深眸光落在这儿,勾了勾唇。 一路就这样想着,沈盈枝到了家门口。 “盈姐儿,下车了。”库妈妈提醒。 沈盈枝嗯了一声,从马车上下来,刚在地上站稳 ,沈盈枝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回头看。 沈盈枝住的巷子□□如巷,这条巷子算是闹中取静,这边的住宅也不是普通的百姓,最起码都是能使得起奴仆的人家,算不得多富有,也不能说拮据。 要说最豪富的一家,就是沈盈枝对面的那座宅子,门口立着两个石雕兽相,一座宅邸的院墙,就比沈盈枝这边好几座宅子的院墙还长,沈盈枝大概估摸了一下,最起码是五进左右的大宅,不过这宅子也不常住人 ,据说是谁的别院,今天门口的打扫不断,看样子要来人住。 沈盈枝目光在对面扫街泼水的人上停留了一瞬,就收了回来,反正住这么大宅子的邻居应该和她牵扯不到关系。 才这样想着,门口突然出现几喵喵的声音。 沈盈枝低头 ,门口左侧的白猫摇了摇尾巴,凑到了她的跟前。 “盈姐儿,可不准让它们进屋子。 ”库妈妈看见那只猫,身体一抖,立刻抬脚进了门。 说实话,沈盈枝的门口的确有些不伦不类的,因为她门口放了一个小小的猫舍,猫舍是沈盈枝请木匠做的,内里宽阔,沈盈枝本来没想着养猫的,但是去年冬天下雨,白猫湿漉漉的淋了一身雨,经过她家门的时候,沈盈枝喂了点食物,没想到一来二去就这样赖上了沈盈枝,今年过了春天后,居然还大着肚子来了。 沈盈枝其实对乖巧的猫咪是挺有好感的,但是库妈妈对猫过敏,无法 ,沈盈枝只能在门口放了一个小小的猫舍。 她弯腰,朝着猫舍看了看,几只还没有满月的猫咪在里面细声细气的叫着 ,摸了摸大白猫的脑袋:”等会儿给你们拿吃的来。” “喵喵,喵。” 在屋子里重新换了衣服,喂了猫,沈盈枝想去书肆看一看,但转念一想王掌柜催的话本,抬脚去了她的书房,摆好纸笔,前两天有些地方不顺几日,昨日倒是茅塞顿开,沈盈枝开始提笔写书。 门口的春柳见沈盈枝去了书房,干活的动静都小了不少。 “殿下,到了。 ”安州知州陆友躬身道,语气谄媚。 马车内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把手里把玩的鱼戏莲叶荷包塞进袖口里,弯腰下车。 陆知州凑到殿下的身边,半佝着腰,眯缝着眼,讨好的表情溢于言表:“殿下,这座宅子的方位” 殿下打断他:“我知道陆大人费心了 。” “为殿下费心,是下官祖上的福德。”陆知州摸了摸肚子。 殿下闻言,没被面具遮住的唇角轻轻地勾了一下,抬脚往里面迈,背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声,殿下的脚尖稍稍顿住,回头看,一只白色的肥猫舔了舔爪子,然后又喵了一声。 侍卫明二见状,立刻道:“主子,我去解决了它。” 殿下的指尖动了动,阴冷的眼神在看到对面红木的大门上温和了一瞬:“不要让它来对面。” 正在心里思考要把小溪这一家怎么弄的明二:“……” 他家主子不是最讨厌猫的吗?一看到猫,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明二清楚,主子全身不舒服,怎么…… 见明二失神,明一扯了扯他袖口。 “是。”明二回神答道。 反正他家主子的心思不要猜。 殿下目光从对面白猫挪开,舌头舔过牙齿。 一个时辰后,《霸道王爷的小逃妻》这部话本的第三卷差不多结束,沈盈枝写完最后一个字,正准备停笔,笔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多写了一个字。 看着这个河,沈盈枝抿唇笑了一下,把这页纸重新写了一篇。 写完了,沈盈枝站起来,撑了撑腰,打算明天把新写好的这卷话本拿给王掌柜。 沈盈枝一开始只是想赚点钱,她不是真正的沈盈枝,不能心安的接受别人供养,女人在这个朝代,受到的禁锢比二十一世纪多太多了,但无论是哪个朝代,都有共通的一点,论银子的重要性。 五年前沈盈枝在安州寻访了多日,发现她能干的事情太少,于经商一道,她没有天赋,再加上没有本钱。不过她发现了这个朝代的市民文化没有她想像的匮乏,市面上的话本销售量倒是不菲,沈盈枝上辈子也是一个网络文学爱好者,她也很喜欢写故事,五年前开始用了写话本,没想到反响出乎意料的好。 沈盈枝便一直干了下去,后来攒了钱,开了一家晋江书肆,不过书肆交给王掌柜打理 ,她一般只查账。 春柳听到书房走动的动静,敲了敲门:“小姐。” 沈盈枝开门:“怎么了。” 春柳朝着对面看了一眼:“对面的宅子也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今天还是知州大人亲自送来的。 ” 知州大人…… 沈盈枝跟着春柳的方向看了一眼:“女眷?” “不是,”春柳摇头:“没有女人 ,他对一个穿黑衣男子非常恭敬。” 沈盈枝哦了一声,有些好奇。 黑衣男子,她的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扶嘉,又立刻摇了摇头 ,下一瞬她咬了咬唇,应该不会……吧。 沈盈枝恍惚了。 “小姐,小姐。”见沈盈枝恍惚,春柳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小心地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沈盈枝茫然的收回目光,叮嘱春柳:“没事,没事。” 沈盈枝的指尖捏着腰间香囊,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吧! 一夜天明。 沈盈枝洗漱完毕,用过早膳,用布包包好写好的稿子 ,带着春柳上街了。 自从她开书肆了,她的话本就一直是自家的晋江书肆卖,沈盈枝刚一进门,王掌柜就迎了上来:“盈姐儿,可是把你等到了。” 一边带着沈盈枝去内室,吩咐小子们上茶,又迫不及待地打开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沈盈枝见状,笑了一下,她智商笔力都有限,写不出高深有素养的东西,只是没想到王掌柜年过不惑,依旧把这些打发时间的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注意到沈盈枝的目光,王掌柜笑道:“盈姐儿,你的话本和别人不同,虽然和市面上其他的话本同属一类,但是老夫看得欲罢不能。 ” 沈盈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王叔先看着,没什么事情我去街上逛一逛。 ” 王掌柜站起来,忙道:“盈姐儿,有一件事。 ” "什么事?”见王掌柜的脸色忽然慎重起来,沈盈枝蹙眉问道。 “是这样的,昨日有人想要买我们的晋江书斋,不说他给的银两不足市面上六成。” 王掌柜摇了摇头:“咋们也没有卖掉的心啊,所以我直接给拒了。 ” 低价收购? 沈盈枝思索了下,又问道:“王叔,我自然是不打算买的,你知道是谁这么不讲理吗?” 晋江书斋是沈盈枝两年前买的,这家店以前也是一个书斋,老板是外地人,因为要回家,沈盈枝因为话本大红,她的话本不是保底价,是分成,刚好够买下这件书斋。她也没犹豫,立刻就决定把书斋买了下来,然后重新装潢,定位。 这两年书斋每年进账也有还几百两,再加上她写话本,虽然世人都不知道她是话本界的管七先生,但银子也没少赚。 “王掌柜,想要低价收买书斋的人你认识的吗?” 沈盈枝皱了下眉头。 王掌柜摇了摇头:“不过我昨日派人去打听了。” 沈盈枝点了点头:“就劳累王叔了。” “盈姐儿这是说的什么话。"王掌柜笑了笑,又看向旁边沈盈枝送来话本:“盈姐儿 ,大家都都在等着管七先生的话本,你可要努力。” 瞧着王掌柜那不好意思催更的模样,沈盈枝扶额笑了下,然后出了书斋,不过她心里不如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居然有人想要低价收购晋江书斋,沈盈枝回头看了一眼门匾,希望是她多想了。 沈盈枝慢慢走着,没注意到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 “盈盈,走路要小心。”温柔的声音从沈盈枝的头顶上方传来,沈盈枝眯着眼抬头看,心里的事先放下,脸上就挂了笑。 沈盈枝抬头:“小河。” 林河柔声一笑:“是我。 ” 见沈盈枝的眼睛又完成了月牙,脸上是毫不抑制的开心微笑,林河的唇角的弧度也不由的加大了很多。 你就这么开心……看见我。 旁边的春柳目光落在林河的脸上,努力揉了揉眼睛,有些震惊又有些难以相信:“小姐,他?’ “是小河啊 ,小时候在我们家住过的。 ” “小河。”春柳拍了拍脑袋,惊讶的望着他,那个干廋小子,咽了咽口水,春柳感慨道:“小河都长这么大了。 ” 林河对着春柳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又看向沈盈枝:“盈盈,你要去哪儿?“ “去买菜。 ” “我陪你。” 沈盈枝有些担忧:“你今天不当值?” 林河温和地笑:“今明两天该我休息。” 沈盈枝嗯了一声,随即眼睛亮了亮 :“ 那你今天去我那儿用饭吧,我做你最喜欢吃的东坡肘子和酒酿丸子。 ” 话音刚落,沈盈枝就看见林河愣住了,他的声音有些复杂的味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两道菜。 ” “以前吃饭的时候,你伸筷子最多的,就是这两道菜了。 ”沈盈枝仰着头看他,纤白的脖子在浅浅的日头下面,有些撩人的味道。 她记的,林河的唇角朝着右侧勾了勾,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但是她知道。 林河低下头,在沈盈枝看不见的时候,五指紧紧地攥着。 卖菜的巷子离这儿不远,沈盈枝很快就买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微微有点多,沈盈枝和春柳一人拎了一些,才走几步,手里的菜篮子就被人接了过去。 林河状似不经意地插入沈盈枝和春柳的中间,把春柳和沈盈枝隔出一段距离,微笑道:“盈盈,我帮你拎着。” 他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单纯无害就像沈盈枝看过的小奶狗,虽然身形委实高大了些,但气质却差不多。 沈盈枝不禁感慨,就连现代都还有很多男人不帮自己的媳妇拎东西,到了古代,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做这种事情的男子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小河……真的太棒了。 一想到这儿,沈盈枝看着林河的目光越发的温柔和赞许。 “怎么了。”似乎是被沈盈枝看的久了,林河脸上露出几丝的不自在。 沈盈枝弯唇笑:“小河,你长得很好看。” 用现代的话说,人美又心善。 林河听了,咬着唇,偷偷的看了一眼沈盈枝,又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瞬间移开目光。 沈盈枝侧头看,看见他的耳根子悄悄的红了起来,宛如冬日的腊梅 。 半响过去,沈盈枝听见了一声林河的嘟囔声,很轻很轻的一句话,盈盈也很好看。 沈盈枝闻言笑了一下。 须臾后,林河的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不时地看了看沈盈枝,好看吗? 从来不关心自己长相的林河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模样,好像是挺好的,盈盈的……眼光可真好。 不过……要一直这么好,才行。 否则,林河看了沈盈枝一眼,舔了舔唇角。 “小河,你要去买什么。”太阳渐渐的高了,沈盈枝听见林河让她等一下,然后就直接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不过片刻后,沈盈枝看见小河从杂货店了出来了,手里拿着两把伞。 一把递给春柳,一把他自己打开,给沈盈枝遮住夏日燥热的光线:“别晒黑了。 ” 古代的伞,是没有防紫外线的功能的,但是沈盈枝听林河这样一说,心里又飘出一个念头。 暖男无疑。 一路上和林河说说笑笑,沈盈枝都没有感觉到日头暴晒,就进了巷子口,这时候,沈盈枝想到了一件事:“小河,你住在哪儿的。 ” 小河闻言,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陆知州安排的宅子,恰好在盈盈的对面。” 幸好沈盈枝双手空空,否则就应该听到哐当的声音了,她舌尖在牙齿滑过:“真巧啊。 ” 真的是蛇精病男主嗷嗷嗷嗷。 沈盈枝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林河的眼里,他眯了眯眼:“盈盈不喜欢我住你对面?” “怎么可能?”听小河这样问,沈盈枝还没有发现问题是什么,就下意识的反驳道。 林河勾着的唇角不变,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 “那你刚刚?”林河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 “我,”沈盈枝张了张嘴,想说是因为扶嘉啊,但是又想到小河现在的身份是扶嘉的侍卫,况且小河在扶嘉的身边要是没有别的想法,自然能保证衣食无忧,最大boss的小弟也没有人敢欺负。 所以不能说扶嘉。 但是看着小河亮晶晶的眼神,沈盈枝想起自己答应过不骗他的,就说:“我怕一不注意,得罪了,安王殿下。 ” 也没有骗她,沈盈枝是很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蛇精病男主啊 。 安王扶嘉的疯狂她太清楚了。 林河唇角的笑容不变:“盈盈怎么会这么想呢,你这么好。”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殿下他喜欢还来不及呢。” 最后一句话,带了点蛊惑意味,就像是勾人的蜜糖,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