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树想出去打工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想了许久。 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就连南栀村也引进不少新鲜玩意儿,什么手表、电视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东西,现在似乎要变为平常。 还记得上一次,老四家的牧林回来,烫了一头的卷发,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但她却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时尚款式。 时尚是什么,池树不知道,但他知道外面的世界一定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会逐渐席卷整个国家,农村也必不可免。 想出去看看,这种心情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强烈。 苏云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出去打工?做什么?你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能做什么呀。 再说了城里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忘啦,前几年有多少城里人吃不上饭,逃荒都逃到咱们这里来了。 眼看着土地就要承包,分产到户,等分了地,我们好好伺候着,一年到头不愁吃,不愁穿,你什么都强,那才是我们立身的根本!你何必去城里打工,看人脸色。” 池树也知道苏云说的有理,但他对面外的世界却有种向往,想亲自去看看外面正在变化的世界。 于是,他商量着和苏云讨论,说出自己的计划:“上次老四回来,和我说他们工地现在正在招工,我要是过去,就直接给我一个名额。 你看,老四家的大瓦房谁不羡慕,那盖房子的钱除了少部分是牧林给的,其他来源还不是靠老四?你难道不想住在那样的大瓦房里? 再说,大涛和牧牧都大了,以后上学需要钱的地方只会更多,我们不趁着现在还能干给孩子攒点儿,他们以后怎么办?” 池树说了半天,苏云还是不愿意:“不行,建筑工地的活儿你干得了?那纯粹是在卖力气,挣得多,流的汗也多。” 说到底,苏云还是舍不得池树去受累,她一开始就反对,也是猜到了池树想去工地打工的想法。 同村另一户人家,也是男主人去建筑工地干活儿,结果为了多挣点儿钱,黑天半夜还在加班,一不小心被横在场地的钢筋绊倒,直接砸在腿上,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一到阴雨天腿就酸疼。 苏云可不想池树落到那样的下场。 见池树还想说,苏云直接祭出杀手锏:“我听说四哥在外面赚了钱,还养了女人,你这样想出去是不是想学他啊。” 池树无奈道:“你在乱想什么。” 苏云开始胡搅蛮缠,池树也知道今天说不出什么结果,只好等他日在找机会。 和媳妇儿谈判失败,池树又想起思想危险的女儿,将火力再次转向她:“牧牧,你妈说的对,你这会儿只管好好上学,别想钱不钱的事儿,知道吗!” 池牧耳心不在焉地奥了一声。 池树一看她的态度,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紧怕她走上弯路。 就在池树着急时,余光扫到挺直坐在一边的简修,计上心来,立即道:“简修年纪也不小了,不管上不上学,以后干什么,识字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牧牧,你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可以教教简修你学校里的知识,自己也巩固巩固,别一天想七想八的。” 简修没成想最后话题会转到他身上。不过,学知识?这不正好是他的目标么。 于是简修很干脆地向池树道:“谢谢池叔,我打算多学习些知识,只是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有了牧牧的帮助就太好了,就是会不会太麻烦她了?” 当然不麻烦呀! 池牧耳觉得她爸真是给她找了个好差事,教简修学习,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池牧耳当即应了下来,摇身一变,有了新的身份,简修的小老师。 池蒲涛在一旁观看了全部过程,一边嚼着糖,一边说:“简哥肯定是个好学生,只是找的老师不靠谱,要不你选我吧,我肯定比她强。” 池牧耳鄙视地看向他:“你一个天天抄我作业的人,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说你比我强?” 池蒲涛大言不惭地道:“就凭我的成绩不比你差啥,再说了,我是你哥哥,先天决定的,你从出生时就输给了我,这还不能证明我比你更优秀么!” 池牧耳咬牙,呵了一声:“你的不差啥,是指每每都被我压在后面么,我看你也就胃口发达,让简修跟你学什么,学如何吃么!” 池蒲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喜滋滋地说:“我也认为胃口好是我最大的优点,这个真可以学,名以食为天,没毛病。” 然后,池蒲涛还特期待地问简修:“你要不要学?” 简修咳嗽一声,尽量委婉地说:“我还是先学知识吧。” 闻言,池牧耳对池蒲涛摆手:“听到没,一边儿玩去,别在这误人子弟。” 几人说说闹闹,将杂物间清理干净,又将池牧耳的东西移了进去,没用多长时间,一间卧室就布置完成。 池牧耳在新铺好的床上打了个滚,叫道:“太好了,我终于能摆脱大涛那个家伙,可以独自一人霸占一间房了。” “好像你之前跟我一个房间似的。”池蒲涛不满地嘀咕。 池牧耳悲愤地说:“就隔了一道木板,管什么事,你不知道你呼噜打得震天响,有多影响我的睡眠么。” 池牧耳终于说出急于摆脱池蒲涛的原因。 池蒲涛张开了嘴,无法反驳,最后丧气地低头,小声反驳:“哪有那么响。” 池牧耳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转而对简修说:“我奶不回来正好,你可以趁机摆脱这家伙,你就先去东屋睡,一个人,安静。” 没等简修回话,池蒲涛就说:“还是我去吧,奶回来知道简修去了她的屋睡,不定又要说什么。” 池牧耳想想她奶的性格,也点头默认。 池蒲涛将自己的东西暂时移到了东屋,苏云给简修找了一套未盖过的薄被子。 简修手轻轻地摸过床上的薄被,被子软软地,还带着阳光的味道,这是他从没感受过的味道。 池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简修身后,将一小瓶子递给他,“给!” 简修伸手接过,问:“是什么?” “药水。”池树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咱们农家没钱,看不起病,通常受了伤,都自己抹些药,几百年下来也找到了点儿规律。 我看你身上带伤,涂这个正好。等晚上睡觉前,我过来帮你涂,别拒绝。” 简修看着手中的小瓶,一时说不出话,上一个这样关心他伤势的人是多久前了? 好像是一百年前,师尊未闭关时。 自从他修为大乘,已经没有人会关心他是否受伤,因为在他们眼里,他代表的就是无所不能。 池树叹息一声,拍拍简修的肩膀,走了。 其实,简修身上被空间风暴割裂的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是看上去恐怖了点,他根本没被放在心上,现在却被别人放在了心上。 突然,胸口有点热热的。 晚饭依旧让简修一言难尽,哪怕是池蒲涛极力推荐的鸡蛋,在简修看来也寡淡无味。 吃完晚饭,睡觉前池树来到简修的房间给他涂了药。 简修坐在床上,周围萦绕着淡淡地药香味,回忆来到这世界遇见人类的第一天,意外地感觉过得还不错。 甚至,他开始有点儿期待明天的到来。 —— 一声鸡叫,叫醒了沉睡的人们,预示着忙碌的一天开始。 简修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身体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昨晚,简修和平常一样打坐修炼,不成想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睡觉,对简修来说也是个新奇的体验,以前他从来不会睡觉,休息都是用打坐代替,昨天晚上初一尝试,感觉格外地好。 下意识地,简修将每天都要睡觉睡到自然醒,做为第三个目标来实现。 池树已经早早地醒来,正做在一堆竹竿儿里编织箩筐,看见简修出来,打了声招呼。 简修好奇地蹲在池树跟前,指着他正在编制的东西问道:“池叔,这个是什么?” 池树手上飞快地穿梭,笑眯眯地说:“是箩筐,用来背东西用的。” “那这个呢?”简修指着另一个不同样子的东西问。 “簸箕,可以用来筛米面的。” “这个呢?” 简修如同一个好奇宝宝,指着每一个他不认识的东西询问,池树都好脾气地一一回答。 终于,简修问完了所有的东西,满足了好奇心,又道:“池叔,你编这么多东西,用不完的吧。” “是啊。”池树点头:“因为这些东西不是用来用的,而是拿来卖的。” “卖?” “今天是镇上大集,拿这些去集上碰碰运气,有人需要,就卖了。” “集市吗?” 简修感兴趣了,在苍灵大陆,修者之间也有集市,讲究以物易物,或者灵石购买。 集市上的东西无外乎符箓、丹药、灵草、异石以及遗迹出品的物品,年轻时,简修也逛过很多集市,还捡过几次漏,收获颇丰。 这个世界的集市是什么样子的呢?简修突然期待起来。 池树见简修发愣的样子,好笑地说:“你也想去逛逛?” “可以吗?”简修问。 简修没发现,他此时的表情,比平时生动得多,虽然依旧面瘫着一张脸,但眼里却多了份期待。 池树的心顿时柔软下来,允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