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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潇洒

……    狭小的空间,男人低着头,双手扶着板壁乍着肩膀,硕大的木头浴桶倒挂,不能调节的水柱顺着竹挖片冲下来,像一场大雨,浇透。    水汽蒸起木头的香,带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彻底漏干净,竹挖片轻飘飘地转了方向,男人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短短三天,居然习惯了这种简陋的沐浴方式,比家里四面冲来的花洒多了一种原始的刺激,痛快!    拽过浴巾擦了擦,围了腰,走出浴房。    楼板在脚下嘎吱嘎吱的,木头楼,距离地面有三米多高,是这座边陲小镇散落不足千户的标准民居。外面就是河滩,大树遮阴,溪水环绕,八月的天还带着山里的阴气。    穿好裤子,套了衬衣,捡起床头竹椅上的手表,上午十一点。    边扣表带,边抬起头。阳台上站着个女孩儿,挽着发,一条白色的亚麻旧裙子,近午的阳光透过叶隙漏下来,若隐若现能看到裙子里的身体。    绿树,青山,还有她这白色的一抹,都不清晰,浑然一体。    男人微微一歪头,笑了。这小丫头很有点意思,她的样子明明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可似乎放在哪里又都不违和,随时就是一幅画,包括现在,阳光下,透出那裙子里,什么都没穿。    竹椅边就是床,很矮的竹榻,比单人床略大些,白色的被单、枕头都是他随身带来的,现在皱成一团、横七竖八,暗色的木头家具相映,也像一幅画,忠实地记录着刚才扭缠的激烈。    七点半就醒了,直到十点才放开她,在达到他的生理极限之后。    男人走出去,从身后抱了女孩,他没有扣衬衣,他们之间便只隔着她薄薄的裙子,贴着,连续激烈运动后肌肉的酸软找到了契合的另一半,身体像回了家一样舒服。    深深吸了口气,溪水的味道透心凉,他低头,领口里是女孩儿暖暖的体香,嘴巴轻轻蹭在她耳边,“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还要我说几遍呢。”    女孩儿的声音很轻,几乎没有什么音调和起伏,山里很潮,也很冷,可每次听她说话,他依然有种被扔到冷水里的感觉,哪怕就是在他身下,已经神智迷离的时候。    是,初见她就告诉他了,她叫小萱。不管是真是假,这本身就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    她应得很干脆,这是他一贯喜欢的干脆,给予这次离奇邂逅一个求之不得的了断。可他心里不知怎么了有点别扭。在成人男女的世界里,经历过这么欲望沉沦的三天后,谁冷淡,谁潇洒,约定俗成。可那一方难道不应该是男人么?毕竟,生理结构不同,年龄上也大这么多。    这样“被潇洒”,尤其是被这么一个软软的、看起来丝毫没有杀伤力的女孩,感觉不是很好。    “不见了,留个纪念都不肯啊?”    她像没听到,目光隔过树,看着不远处的山。他挑了下眉,“好吧,那我走了。”    松开怀抱,她的目光这才转向他,“几点的飞机?”    “四点。”难得四目相对,男人心里忽然有点重,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蹭蹭,“我叫张星野,星辰的星,原野的野。”    这不是第一次听了,她微微一笑,“一路平安。”    “嗯。”    回到房中,穿好衣服,这已经是第二次改签机票,除了洗漱用具外,行李早就收拾好了。环顾四周,床上雪白的被单是唯一像现代世界的地方,而那个枕头也是他唯一睡得着的枕头,看了一眼,目光离开停在门边的竹桌上。    那上面整齐地码着一沓子钱,第一天晚上的三千美金。目光停留了两秒,张星野从手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一支笔,迅速地签下一页,走过去放在上面。    转回身,套上外套,看了看表,机场在距离这里至少两个小时车程的桐江市,必须得走了。    拎起行李走到门口,老旧的木头门嘎吱一声,握着门边,他又扭回头。女孩还在阳台上,不过这一次,人在门框里,看着他。    张星野笑笑,“我走了啊。”    她没吭声。    三天里,她大多时间都不吭声,当然,他们做的事本来也不需要说话。并不抗拒的沉默,光滑的身体,在大脑完全放弃掌控的欲望里是个绝妙的组合,可是现在,那无声的小脸终于让他觉出了一丝丝留恋。    男人的骄傲一满足,荷尔蒙立刻上升,撂下手里的行李他大步走回去,双手捧起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这是第几次吻她?短短72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已经把这个数字飚到了无法界定,哪个点能让她呼吸改变他都一清二楚,可是刺激却依然能在熟悉里飙升,比如:现在。    “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终于粗鲁,她禁不住轻轻挣了下眉,似乎很不理解他的反复。    “小萱,就这么个十个里八个半都叫的名字??”    “‘张星野’,不也是么?”    十几亿人,人海茫茫,什么名字都一样。小丫头,挑衅得很!他闻言,嘴角微微一弯,“你记住:我是凌海的张星野。”    这应该引起兴趣或者至少引起疑惑的表述并没有带来任何反应,在他的大手里,她轻轻地点点头,“再不走,又得改签了。”    “想不想我改签?”    “随你。”    这两个字有毒,淡然随意,勾人无限。他已经为此错过了公司的季度Town Hall会议,再留,错过的就是那个重要的约会,那是他无论如何都犯不起的错。    终于放开她,匆匆下楼。租来的车坏在了镇上,只得叫了出租车,司机接了行李。临上车,张星野抬起头,小楼窗边空空如也。    小白眼儿狼!一屁股坐进车里,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车绕到楼前掉头,一眼看到她还在阳台上,四目相对,他打开车窗大声说,“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噗嗤笑了,肩耸耸的,很开心,阳光穿过叶子缝隙正好照在她脸上,真特么好看!    ……    老桑塔纳一路开出小镇,往桐江去。高速还没修过来,平坦的省级公路穿山绕湖,景色很好。    车厢窄,腿不得不弯在一边,一股陈年烟味都浸透了,空调刚开起来,呼呼的更加重了味道。张星野打开窗,风吹进来,温吞吞的,正午的天气终于热起来,渐渐远离了山里带着水汽的阴凉,阳光照着路面,很刺眼。    人的影像记忆一旦失去联想的支撑,很快就模糊。就像他现在,离开了山涧里那个小木屋,又成了奔波在出差路上的大忙人,之前的一切立刻就像醒了的梦一样,不真实……    这次外出并非本公司的业务,只是一项计划外投资。因为合作意向还不明确,并没有投入更多人力,所以张星野只应邀去现场看了看,本来可以直接飞回凌海,可是一路考察已经基本开到了两国边境,觉得不如先回国,在国内起飞。    这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入境后,山连着山,租来的车进了山GPS就不好用了,转来转去,迷路是必然的,一直开到那个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地方才算有了人烟。    在车马上就没油的时候,遇到了雨。    已经是傍晚时分,雨大得遮天盖日,旁边的溪水成了河,隆隆的。雨刷基本没用,张星野很小心地在无人的路上开着,突然,一眼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女孩,背着背包。    一个急刹车,刺耳的滑行撕破了雨幕。    鬼使神差,他一秒都没犹豫就打开门,让她上车,吼着。    那一幕,现在想起来,很离奇。那里距离最近的人家还有十几里,除了山就是水,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几乎是被他拖上车的。她没有求助,当然也就没有道谢。    “别怕。”    他就说了这么两个字,那个时候也是烦躁到极点,说不上是让她别怕这处境,还是别怕他是坏人。    好容易开到镇上,唯一的旅馆居然客满了,老板还好心地要在办公室给他们搭床,他拒绝了,辗转找村民家。好在入境时身上还剩了些美金和人民币,天已经黑了,直接出价一千块钱一晚上,村民便把自家临溪的一座看山小楼给他们住。    两个房间,共用浴室。吃了农家饭回到楼上,张星野把床单和枕头拿出来,铺床。隔壁女孩在洗澡。她的布背包已经湿透了,他只好找自己的衣服先给她。    雨大,溪流也大,听不到浴室的水声,等她出来,穿着他的衬衣。    饱暖思淫/欲。    穿着男人衬衣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诱惑,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一天的奔波,近乎原始的环境,不得不承认,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张星野的心扑通一下,久违的声音。    接下来,成年男女的事,顺理成章。只是这个过渡的细节在记忆里很模糊,张星野不记得是谁先走向谁,只记得女孩在他怀里轻声说 ,“两万。”    两万块钱现金,睡她。他人民币不够,给的美金,三千,全部。    当时,脑子里似乎并没有处理这个信息就把她抱了起来。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那种所谓的“背包客”,赚钱旅行。    也许是刚刚开始,她还不是什么老手,很青涩;又或许,这青涩也是装出来,配合那张冰水一样的小脸,装得很像,至少以他的阅历也信以为真。    这一切都不重要。在一天奔波迷路大雨后,温暖的小屋让肾上腺激素飙升,那一夜他精力出奇地旺盛,直到一觉醒来,看着自己怀里陌生的女孩依然有一种很奇妙、很柔软的感觉,没有动,低头嗅她的发。    张星野确定自己没有喝酒,没有任何刺激,所以每一个细节都非常清晰,清晰到那种快/感只是想想就让此刻的他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不觉轻轻咬牙。    小萱。    萱草,又名忘忧草。名副其实,她不仅让他忘了忧,忘了累,还忘了航班。最主要的是忘了他自己的怪癖,他不喜欢接吻,好巧,她也不喜欢,可是,都忘了。接吻的时间远多过做//爱,前所未有。    想着,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唇,渴。    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烈,不得不关上车窗,车厢里烟味掺杂进冷气,似乎没那么难闻了。打开包,里面有半瓶水。这几天他们就喝当地的矿泉水,临出门就剩一瓶半,他拿了那个半瓶的,留给她一整瓶。    打开,喝一口,水的味道像小楼外头的溪水,还有一点,甜甜的……    这是她早晨喝剩的。    ……    下午两点半,车开进了桐江机场。    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正好,张星野一边跟公司通电话一边走进大厅,谁知还没找到换登机牌的柜台就看到大屏幕上显示航班延误信息。原来凌海遭遇台风,航班暂时延误,预计起飞时间到晚上九点。    可能是信息来得晚,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很吵。    张星野挂了电话,目光盯着那条延误通告,直到人群已经慢慢散开,才拎了行李往二楼贵宾休息室去。    刷了卡,找了僻静之处落座,叫了咖啡和三明治。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山里网络很差,这几天他都没能及时地回复邮件。其实……也不是,电脑根本就没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过。没时间,没有时间的概念,上次有这种错乱的感觉还是他大学时候,跟死党一起喝嗨了。    这一次,也真是嗨了。    不由得摇摇头,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西式烤牛肉片、芥茉酱,味道凑得很齐,依然不是很正宗,却完全脱离了这几天饭菜的口味。    忽然就有点精神不集中,农家菜很新鲜,味道却很重,每次吃饭,她都吃得很少,好像很挑食。他本来想带她到镇上吃东西,可是她不肯,不肯离开小楼。其实,他也不想动。    不知道她今天吃什么。拿起手机,拨开,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没号可拨。从雨中捡到她,湿透了,手机也泡了汤,所以这三天他们一步也没有分开过,怕找不到。    想到这里,张星野自嘲地笑了,就算手机没坏她也不会给他号码,毕竟,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他。    小萱。    这辈子,再也不会碰到那么大的雨……    眼前又见那张冷淡的小脸,阳台上居然笑得那么开心。张星野突然皱了下眉,低头看表,还有整整六个小时,立刻收拾了电脑,匆匆起身大步往外去。    台风根本没准,实在不行就再改签!至少,应该知道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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